不知從何年起，即便是名校的畢業生，也成了求職場上任人宰割的羔羊，價碼由人定，前途被人捏。李霄霄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踏上了求職之路。

從去年的十月份起，李霄霄開始向京城里的醫院投簡歷，有時候是到人才交流會上，有時候就直接跑到醫院的人事科里，平均下來每天要投出去2份簡歷。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把三甲醫院給投完了，然后就投三乙、二甲、二乙……

轉眼已是陽春三月，李霄霄已經是把京城里大的、小的、正規的、不正規的醫院診所全給投完了，偶爾有過三兩個面試，卻都成了陪太子讀書的角色。

這半年來，李霄霄簡直快成了一個“簡歷控”。一次，他經過中關村天橋的時候，內心甚至涌起一股沖動，要把手里的簡歷投給橋下那個正在吆喝叫賣大力丸的家伙。

“哥哥，吃午飯了。”文文走過來扯了扯李霄霄的衣袖，他才從恍惚的神情中回轉過來。

桌子上擺著三碗湯面條，其中一碗加了一個雞蛋，是婷婷特意給哥哥做的。

“好，吃飯嘍！”李霄霄振奮了一下精神，“吃完飯，哥哥給你們接著講初三英語。”

文文和婷婷是雙胞胎，今年十五歲。自從父母亡故，隨著哥哥來到BJ后，學業便由哥哥家庭傳授了。李霄霄乃北平大學高材生，當年的全縣高考狀元，傳授這等中學知識，自是不在話下。

“不用了，哥哥，我和小文可以自學這幾篇課文了，你好好休息，養足精神，這樣才有力氣去面試呀。”婷婷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兒。

李霄霄感激地看了一眼婷婷，心疼地把她摟在懷里。

“叮鈴鈴，叮鈴鈴……”，李霄霄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顧不上吃飯，趕忙接通。

“喂，你好，請問是李霄霄同學嗎？”電話那端傳過來一陣溫柔的女聲。

“您好，我就是李霄霄。”李霄霄回答。

“我是‘仙草’藥業公司人事部的王秘書，你投給我們的簡歷通過了初步的篩選，不知你愿不愿意來我們公司面試？”

一股莫名的興奮感從李霄霄的腳跟直傳到了天靈蓋。“愿意，愿意。”他忙不迭地說。

新東方的創始人俞敏洪先生曾說過一句話，“從絕望中尋找希望”。事情有時候還真的就是這樣。李霄霄在已經幾近絕望的時候，似乎又看到了一點點希望的光明。

確定好了面試日期，對方便掛斷了電話。李霄霄看了看身旁的弟弟妹妹，他們也正一臉興奮地看著自己。

“快吃飯！我要好好地補充補充體力！”李霄霄拉著弟弟妹妹坐到飯桌前。文文和婷婷也歡呼雀躍，大口大口地開吃起來。

面試的時間定在第二天的午后兩點半。當李霄霄趕到知春里路49號東格瑪大廈的時候，提前了剛好五分鐘。

仙草藥業占據了東格瑪大廈第三樓層的西翼，公司中等規模，約有四五十名員工。

李霄霄面試的是醫藥銷售業務員職位。整個過程要比李霄霄原先設想的簡單得多。人事部的秘書王若玲先是問了他幾個一般性問題，比如對公司有什么了解，期望薪水是多少，之后便帶他到了銷售總監的辦公室。

銷售總監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姓程，對李霄霄甚是客氣，只是簡單地問了問他大學期間的學業狀況，便算完事兒。這反倒是令李霄霄有些摸不著頭腦。

當然更加意外的是，第三個面試的人竟然是公司的總經理，盧偉卿。

盧總出乎意料的年輕，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身形頎長，容貌俊朗，談吐之間頗有風度。面試的過程也非常隨和，盧總就像是一個學長，與李霄霄談論人生、理想，以及如何規劃自己的職業。一席話談下來，李霄霄如沐春風，不由得對盧總產生了欽佩兼感激之情。

面試完畢，盧總撥通了秘書的電話：“詩嫻，請進來。李霄霄同學的面試已經結束，請帶他離開我的辦公室。”

連對自己的秘書說話也用‘請’字，李霄霄對盧總的印象又好了一層。

當盧總的女秘書，許詩嫻，出現在面前的時候，李霄霄才是驚得差點大喊了出來。許詩嫻巧目微轉，櫻唇輕噓，做了個莫要聲張的表情。李霄霄總算hold住了自己，沒有在盧總面前失態。

“詩嫻，真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你，太意外啦！”一到了外面，李霄霄禁不住呼喊到。

許詩嫻，李霄霄的高中同學，從高中畢業算起，兩人也有近七年的時間沒有見過面了。如今，他鄉遇故知，又怎能不令李霄霄激動異常。

李霄霄上下打量著，但見許詩嫻直發垂肩，耳釘微嵌，輕描眉眼，粉腮玉容，再配以一身阿瑪尼的套裝，當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職場俏佳人。

看著光華奪目的許詩嫻，李霄霄的情緒又低沉了下來，一別七年，她與自己已是云泥之別了。心念至此，他嘆了口氣，極輕極輕地。

唉，嘆息有何如？

兒時的伙伴，多已長大，就像是從一棵樹上生出的枝葉，雖自一個根底長起，卻向四周散將開去，只不曉得那一葉向陽的綠，是否還記得這背光處一片陰冷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