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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絕世的舞姬

  • 亂世嘉人
  • 符幸子
  • 3057字
  • 2012-09-22 22:17:02

曹操沒有能夠追上逃走的袁紹,便繳獲了他留在營中的全部軍械、糧草、文書和珠寶,俘獲了他的部眾,然后又繼續攻打冀州的郡縣。

郭嘉這次沒有跟著大軍,因為他徹底病倒了。就在曹軍攻進袁紹大營的時候,他突然暈倒在地。每天服用華佗的藥方,他現在咳嗽是減輕了許多。但是這一年都征戰在外,操勞太多,卻讓他的身體變得更差了,只是他一直都在硬撐著。曹操把我們安排在河內郡的一個莊舍里,我讓許杰去官渡將貂蟬也接過來了。她已經懷孕近九個月,腹部鼓得圓圓的,本不應該這個時候讓她舟車勞頓的。但是讓她一個人在官渡,我很不放心。她見到我后很開心地摸著腹部告訴我她已經感覺到孩子在踢她了,我也能夠感受得到她的這種快做母親的喜悅之情,我很羨慕她。

如果沒有那次的意外該有多好,我和郭嘉的孩子現在一定很可愛,說不定都可以叫父親和母親了呢。真的很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個孩子……

修養了十幾日,郭嘉的氣色已經恢復了一些,但身體還不是很好。

“若雪,是不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他這樣問我。

我笑著搖搖頭,我并沒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只是他不好我的心情自然就會跟著很低落,何況這些天失去孩子的遺憾一直糾纏著我。我也覺得自己很奇怪,之前對于這件事情都還挺想得開,覺得這樣就是自己的命運。但是現在體會到貂蟬的這種滿足感,我真的覺得很失落。

“怎么笑得這么勉強呢?”

我說沒有,他便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握了握我的手,然后看了看外面讓我陪他出去走走。

“外面很冷。”

“但是陽光很好,不愿悶在屋里了。”

我點頭答應了他,這個時候許杰端藥進來。

“奉孝,先把藥喝了吧。”

他什么也沒說,一只手端著藥碗,另一只捏著鼻子,然后“咕咚、咕咚”將藥一下子全喝完,將碗遞給許杰后,他立刻用手捂著嘴。這種中草藥,我每天見到、聞到就會覺得很惡心了,更何況他還要喝進胃里。

“若雪,我們出去走走吧。”

我點點頭,拿了件厚厚的長袍給他披上。外面的陽光的確很好,灑在身上覺得暖暖的。郭嘉用他的手臂摟著我,但是不再像之前那樣有力,可以將我摟得很緊了。我們在莊舍外面走了很久,他似乎有些累了,便又回到屋子。

十二月月中的時候,貂蟬生下了她的女兒,很乖巧的小女嬰,只有餓的時候才會哼唧兩聲,否則都不哭鬧。

這是貂蟬產后的第七天了,太冷了,我躲在被窩里就是不愿意出來,直到快中午的時候,許杰站在門外說貂蟬想見我。我看太陽很高了,便懶懶地起床。

貂蟬她也下床了,她換上了一件大紅色鑲金邊的長裙,發髻梳理得很漂亮,金質的鳳釵在陽光下特別的耀眼。她正站在寶寶的搖籃旁邊,孩子安靜地躺在陽光下,她的眼睛已經能夠完全睜開了,眼珠又黑又亮,真是招人喜愛。可是貂蟬突然起床打扮成這樣是怎么回事呢?

“你怎么下床了呢,天這么冷,會凍著的。”

“整天躺著也難受,突然很想跳舞,若雪你幫我彈琴好不好?”

“可是你現在的身子怎么能跳舞呢?”

“不要管這么多了,你幫我好不好?”她哀求地對我說,我便答應了她,她隨著我的琴聲開始翩翩起舞,一身的紅色如同燃氣的火焰。

可是我卻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覺得這是她用生命所燃起的火焰,她似乎要將自己燃燼。我的最后一個琴音落下的時候,她的最后一個舞姿便定格在那里,回眸對我嫣然一笑,真的太美了,是整個世界都無與倫比的美麗!

她走到寶寶的搖籃旁,面帶微笑地看著孩子對我說:“若雪,你看我跟他的孩子多么漂亮!”我也走過去看著乖巧的女嬰點頭同意她的觀點。

“可是她的命運為何要如此悲慘呢,和她的母親一起被父親拋棄了。”

怎么她好好的會突然說這個呢,而我竟然都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若雪,你陪我喝一杯好不好?”

我說她現在是產期,不能喝酒,可是她卻拉著我的手,淡淡地笑著說:“就是想喝,一杯而已。”

這會兒的她很奇怪,可是我又說不上來奇怪在哪里,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然后拉著我到案前坐下。

“若雪,你的命真好,祭酒大人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你,他就連這樣的想法都沒有,他真的好愛你,你一定要珍惜才是。”

她是微笑著對我這么說的,可是我的心里卻很糾結,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和言語來回應她。然后便看到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若雪,答應我兩件事好不好?”

我不假思索地嗯了一聲。

“我死了以后我的女兒就托付給你了,你會把她當成你自己的女兒一樣照顧她的是不是?”

“你在說什么死不死的呢?”

“若雪,你聽我說完吧。我死了以后若是可以的話,將我與呂將軍葬在一起,他是唯一的從未拋棄我的人,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辜負他。”

為什么我感覺她仿佛在訴說她的遺言呢,然后我看到鮮血順著她的嘴角在流淌。

“貂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要嚇我。”

她看著案上的空杯凄然一笑,然后說:“若雪,活著太累,太煎熬了。”

現在該怎么辦呢,我手足無措,只能站在門外大喊許杰的名字,許杰見我這么慌張的樣子也有些焦急地問我發生什么事情了,我讓他趕緊去看看貂蟬。而這個時候的貂蟬,身體已經開始傾斜,我過去抱住了她。

“若雪,我的女兒……”這是她用最后的一絲氣息說出來的話。

許杰用手指試探了一下她的氣息,然后對我說:“夫人,她已經去了。”

搖籃中,七天大的嬰兒突然“哇”地一聲哭出來,哭聲充斥著我的耳朵,可是我的腦中卻是一片空白。為什么又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身邊呢?我又一次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美麗的生命靜靜地消失,我真的太笨了,都已經預感到她的不尋常了,竟然還讓這一切發生了。我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從她有了孩子之后一直都很好,情緒很平靜,一點想不開的跡象都沒有,而現在說離去就離去了。

“夫人,您去看看孩子吧,其他的事情都交給子騰吧。”許杰說著扶起無力地坐在地板上的我。

我抱起孩子,她還是不停地哭著,怎么哄都不行,知道她自己鬧得累了才睡著。但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舍得將她放下。現在的她在這個時代是多么的孤苦,母親離她而去,父親縱然在世卻連自己的存在都一無所知。

郭嘉走過來了,他輕聲地問我孩子是不是睡著了,我點點頭,將孩子放在榻上裹上被子。

“這么小的孩子,她的母親連名字都沒有給她取就去了。奉孝,我要給她取名為天憫,希望上天會憐憫她。”

“若是上天會憐憫她,又豈會令她到如此境地。給她取名郭韻吧,以后她就是我們的女兒了,我們來疼愛她吧。”

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怎么了,若雪不喜歡這樣嗎?”他很溫和地問我。

“不是的,這樣真的太好了。奉孝,你真好。”我摟著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胸膛,而他也用雙臂抱著我,還是那樣溫柔地對我說:“若雪,不要想那么多,別人的世界我們是無法理解的,沒有什么比過好自己的日子更重要。”

我嗯了一聲。

建安五年就這樣悄然而逝了,貂蟬這如同明珠一樣璀璨的絕世舞姬永遠地凋落了。她走后,韻兒總是很不安分,我們去縣里找了乳娘,但是她卻不愿去吸取不是自己母親的乳汁。

我每天都在為此而苦惱萬分,郭嘉讓許杰把韻兒和貂蟬都送回許都,按照貂蟬的遺愿將她與呂布葬在一起,至于韻兒就交給小唯照顧。我反正不知道該怎么辦,便同意了。許杰走的時候郭嘉還吩咐他將貂蟬悄悄安葬,然后告訴所有的人韻兒就是我和他的女兒。

韻兒不在身邊,我突然覺得一下子冷清了許多,空蕩了許多,都不知道應該做些什么了。而郭嘉卻在這個時候又跟我提出了成親的事情,我說好。

“那我請示主公回到許昌后辦婚禮怎么樣?”

“不一定非要回到許昌辦婚禮的,我們就在這里平平靜靜地辦不好嗎?”

“當然不好。我就是要回到許都后大張旗鼓地辦婚禮,讓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聽我的。”他平淡卻很認真地說道,而我便沒有再回應他。

他的身體恢復得挺好的,前線上曹操每隔幾天就差人給他送書信過來,有的是噓寒問暖,有的便是詢問戰事。

太陽升起后,我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屋子后面溪水流動的嘩嘩聲,又一年的春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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