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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血海深仇

  • 亂世嘉人
  • 符幸子
  • 3173字
  • 2012-09-22 22:17:02

曹操和袁紹兩軍在官渡已經相持了整整三個月,季節已經從暮春進入到盛夏。

六月的天,是我很敏感的季節,情緒上總是有些低落。但是這個時候已經無人會在意到這些了,因為軍營里里外外的人都很忙,郭嘉自然也不例外。我白天的時間幾乎都是與貂蟬在一起的,她懷孕三個月了,但是腹部隆起還是沒有那么明顯。本來建議她回許都養胎的,但她卻不愿意,她說在軍營里至少有我陪著她,回到許都后孤苦一人,日子會很難熬。晚上我回到營帳后也不見郭嘉人,我睡著后就不知道他有沒有回來過,什么時候回來過,因為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他又不在了,似乎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他,跟他說上幾句話了。

這個月月末的時候,汝南的劉辟反叛曹操,響應袁紹的號召不停地侵略許都附近,袁紹還將劉備派過去援助他。曹操派遣曹仁將軍去截擊劉備,“子孝,給孤活捉劉玄德!”曹仁出發之前,曹操交給了他這個任務。

但是曹仁并沒有完成這個任務,主要是他連去完成這個任務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劉備在去汝南的途中,聽說曹仁來截擊,就直接逃之夭夭了。所以曹仁便去汝南,打敗了劉辟,攻下他的軍營。

悶熱難耐的夏夜,我從貂蟬那里回到了自己的營帳。郭嘉還是一樣不在,我煩躁得很,一點睡意也沒有,便拿了把扇子走出了營帳。帳外也是一樣的燥熱,陰云密布著,看不見月亮也沒有一顆星星,我漫不經心地走在漆黑中。

“子騰,現在給你復仇的機會,你是否會同意?”

“先生,這么多年您不是一直都在勸我放下仇恨嗎?”

“孫策非死不可!”

我不小心聽到了籬笆前郭嘉和許杰的談話,“孫策非死不可”這是郭嘉說的話,態度是這樣的堅決,這樣的冷酷,甚至帶著些許狠毒,讓我驚訝得全身乏力,雙手發抖,手中的羽扇也滑落墜地。

“誰!”許杰很敏銳地發覺到了我,他沖過來要將我拿下,我也迅速反應過來,便與他交起手。

“子騰,若雪,你們住手!”郭嘉聽出是我的聲音便發話了。

許杰果然收手了,冷冷地拋下了句:“原來是夫人。”

“若雪,你先回營帳,我很快也會回去的。”郭嘉走到我跟前這樣對我說,他一下子又換了一個人,剛剛的決絕冷漠和狠毒完全消失不見,轉而代之的是那一貫的溫和。

我聽了他的話,一言未發,轉身直接回到營帳。約莫半個小時后,他也回來了,我沒有主動跟他說什么,他在我身邊坐下,想要擁我入懷,但是我拒絕了,因為天氣本就悶熱,他這樣會更讓人燥熱。

“若雪,這些天我太忙了,都沒有時間多陪你。”

“我想知道你都在忙些什么。”

“戰事。這一戰我們不能失敗,一旦敗了便會萬劫不復。如要取勝,則需知己知彼。知己易,知彼責難,所以才會如此忙碌。”

原來他是在忙著打探袁紹軍中的消息,可是這跟孫策又有什么關系呢?還有許杰到底是誰?他們說的復仇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這些問題我一下子全部都對郭嘉問出了。

“孫策驍勇且素有大志,絕不會滿足于江東那一方之地。現在主公與袁紹相持于官渡,他必會偷襲許都。許都一旦失守,我軍亦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唯一能阻止孫策的辦法便是刺殺他,讓他永遠也走不出江東。”

“那么許杰呢,許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子騰乃原吳郡太守許貢寵子,孫策征討江東,屠殺許貢滿門,當時子騰正隨門客外出游玩,幸而免于此災。”

許貢!聽到這個名字后我便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時間過去得太久了,以前看過的史書也就只記得一些斷斷續續的段落而已了。我知道孫策是被許貢的門客所刺殺的,但是現在我才真正的知道其實此刻并非單純的門客,他是許貢的后代。難怪我總是覺得許杰似乎背負著什么血海深仇,終日被陰云籠罩著,這并不是似乎,而是事實。我又想到當初我收到公瑾的信時,許杰的反應了,當時覺得驚訝的事情現在就能全部明白了。

原來孫策之死竟和郭嘉有關,他的傳記里確實有過一段很離奇的記載,那便是他對孫策之死的預測。其實這并不是預測,而是整件事情從一開始便在他的掌握之中。沒有人知道他默默無聲地將刺客之首養在身邊這么多年。

我問他怎么認識許杰的,他說那年我們在江上失散,他便沿著江岸尋找了我整整一年,沒有找到我卻遇到了家破人亡而欲投江自盡的許杰。他勸導了他一番,打消了他輕生的年頭,而他無處可去便跟隨郭嘉了。

沉默了一陣后,他喚了一聲我的名字,我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后對他說:“奉孝,再忙也一定要注意身體。”

他聽了我的話后竟然緊緊地皺眉看著我,表情也似乎有些凝重,我問他怎么了,他說:“我還以為你會為刺殺孫策這件事覺得我太陰毒而跟我生氣呢。”

我笑著搖搖頭說我沒有生氣。這件事情本來就跟我沒有什么關系,我為什么要生氣呢,更何況我的心是向著他的,我會支持他所做的每一件事。

閃電劃破了天空,然后便是轟轟的雷聲,要下雨了,難怪整個下午都很悶熱,但愿雷雨過后天氣可以涼爽一些。

八月份的時候,袁紹將營壘連接起來,一步一步向官渡逼近,靠著沙丘扎寨,營寨東西綿延好幾十里。他們筑起了高臺,每天都將軍隊列在高臺上向我們這邊放箭,亂箭如同雨點般落下來,士兵們行走都得用盾牌遮住身體,整個軍中都是人心惶惶。

曹操也是只能每天都呆在中軍的營帳中,偶爾想出去看看情況,還會被一直隨行的許褚和一些侍衛勸回來。

郭嘉走進營帳的時候,一臉的憂思,我把泡好的花茶端給他,很久他都沒有反應。

“奉孝。”我喚了他一聲。

他風輕云淡地應了一聲,然后又繼續陷入沉思。

“你在愁什么呢?告訴我,一起想辦法啊。”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說:“我跟子揚(劉曄,字子揚)商量著造出了一輛投石車,奈何投程過短,大石無法砸到袁紹大營。”

“投石車?我想去看看。”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然后微微一笑說:“走吧。”

跟我預想的差不過,這個投石車運用的正是杠桿原理,只是可能他們不太會具體的計算,所以投程才會發生了偏差。我讓郭嘉差人把距離袁紹答應的具體距離測量出來給我,拿到數據后,我便回到營帳開始做計算,郭嘉坐在我旁邊,看著我寫著一堆阿拉伯數字,還有一些奇怪的符號,沒有發表任何的評論。計算好了之后,我畫了一個簡圖拿給他,并且自信地笑著說:“照這個圖上的來造,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好。”郭嘉只是風輕云淡地說了這一個字,竟然沒有多說任何一個多余的字。

但是,這樣反而讓我覺得有些隱隱的不安。

新的投石機造出來了,果然能夠把巨石砸向袁軍大營了,而且郭嘉和劉曄他們還在石頭上涂上火油,點上火后再投過去,他們給這樣的機械取了一個很威武的名字——霹靂車。

又這樣相持了兩個月,敵軍的箭雨之勢并沒有減弱,我們這邊也以巨石反擊,但是總的來說還是我們處于下風。

更糟糕的是,軍營內部也產生了意見的分歧,有些人提議撤回許都,而郭嘉和賈詡他們卻建議堅持作戰,曹操沉默了,他越是沉默就越在顯示他的慌張。

這次他沒有來單獨征求郭嘉的意見,因為郭嘉的態度已經很堅決了,存亡之戰一定要堅持到底。

曹操寫信給了荀彧,商量到底是否要撤回許都,荀彧在回信中說袁紹已經將全部的兵力都集中在官渡,為的就是跟我們決一死戰,我們現在以最弱的兵力去抵抗強大的軍隊,如果不能取勝,必然會被他們乘勝追擊,現在正是爭取天下的重要時機。

他的立場是和郭嘉一樣的。這樣,曹操總算下定了決心要與袁紹對抗到底。

可是軍中又傳來了令人極為不安的消息,江東的孫策正準備渡過長江攻擊許昌,曹操聽到這個消息后緊緊地握起了拳頭,大家都在躊躇著如何是好。

只有郭嘉一臉的從容,拱手說了聲“主公”。

曹操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讓他有話直說。

“策新并江東,所諸皆英雄豪杰,能得人死力者也。然策輕而無備,雖有百萬之眾,無異于獨行中原也。若此刻伏起,一人之敵耳。以吾觀之,必死于匹夫之手。”

郭嘉說完這段話后,堂下唏噓聲一片,他們都覺得郭嘉這樣的預測很草率很冒險,就連曹操聽后也皺起了眉頭。他盯著郭嘉看了很久,見他一直如此鎮定,如此從容,自信滿滿的,便舒展了眉頭。他選擇相信郭嘉,盡管對于這件事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以去相信的理由。

五天后,又有消息傳進軍營,孫策還沒有過江的時候就被埋伏的刺客殺死了。

許杰多年來一直背負著血海深仇總算是雪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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