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領著大軍西去攻打眭固，我沒有跟著過去，郭嘉自然會去的。

大軍剛離開許都，小唯就來到我的院子說是來服侍我的。一開始她都還挺安靜的，幫我收拾著屋子里的東西，才過了半天就按捺不住了，勸我道：“小姐，您就別跟老爺慪氣了好不好？看到你們這樣我真的好難過的。”

“小唯，如果有一個女人突然領個孩子回來說是她和小魚的孩子，你會有什么反應。”

“如果真這樣，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他了。”小唯憤憤地說，而我則不禁笑了笑。

“可是小姐，老爺都沒有碰過那個女人的，連見都很少去見他們的，他的心里只有你，這些年一直都是這樣的。你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后，老爺就病倒了，整整兩天沒有能下榻。”

“什么？郭嘉他病倒了？怎么都沒有人告訴我呢？”

“那個時候小姐您的身體狀況也不好啊，老爺不讓說的，他好一點了之后就立刻去找你了，但是你都不理他。那天下大雨，老爺全身都淋濕了，一進門就暈倒了。”

聽她說到這里，我不由得雙腿發軟，幾乎就要癱瘓，無力地坐到椅子上。我到底對奉孝做了什么啊？他大病一場也不知道有沒有痊愈，竟然就這么急著去戰場了。前些日子的難過、氣憤都已經沒有那么重要了，此刻我只有對他的牽掛，為他而心痛，畢竟我一直都是這么深愛著他。

“小姐，我泡的花茶，煲的湯老爺都不愿喝，他說沒有你的味道。”

“小唯，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了。”我淡淡地說，只是想用這樣淡漠的語氣來掩飾復雜的內心。

五月的天，剛誕生的夏天，只是我卻感覺不到生命的跳動。偶爾會和貂蟬一起彈琴唱歌，但是更多的時候我還是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呆著，抱著膝蓋坐在長廊的凳子上，什么也不想，就這樣完全地放空自己。

這天，婢女領著泣不成聲的郭奕到我跟前，他不停地哽咽著，“姐姐”兩個字說得斷斷續續。

我俯身到他跟前幫他擦去眼淚問他怎么了，他還是哽咽著說他母親不見了，昨天一早就沒有見到人，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好好的怎么會不見了呢？不要嚇唬自己啊，先不要哭，回府看看，說不定她在呢。”

他使勁地搖頭說她肯定走了，因為前天晚上她對他說了一堆奇怪的話，她說：“奕兒，如果哪一天母親不在了，你不要傷心，一定要乖乖地聽父親的話，好好讀書，做像你父親那樣博學多才的人。”

“若雪姐姐，你幫我去找我母親好不好？”

我又幫他擦了一遍眼淚說：“你先不要哭了，我幫你去找。”

我牽著他的手回到郭府，許杰跟著郭嘉出征了，阿三和小魚他們在，但是他們都說昨日起就沒有見到素素了，他們找遍了郭府，也在城中找過，都沒有找到。

“那么就出城去找找看吧。”

他們聽了我的提議都有些為難，阿三說：“出城去找就如同大海撈針一樣，不知如何找起啊。”

我讓他們繼續留在城里找人，我去請求荀彧，看他能不能調一隊步兵幫忙去城外找尋。荀彧沒有猶豫立刻便同意了。

郭奕還在哭著，眼睛又腫又紅，我用熱水浸泡過的毛巾幫他敷著眼睛，然后安慰他不用擔心，荀彧伯伯肯定會找到他的母親的。

他還是抽泣著，緊緊地抓著我的手。

下午的時候，荀彧匆匆忙忙地趕到我這里，說他們找到郭奕的母親了，目前就在郭府的后院里。我的心情總算變得輕松了一些，而郭奕則迫不及待地奔出去。

可是我卻看到荀彧的表情很凝重，問他怎么了，他搖搖頭嘆息著說素素人雖然已經找到了，只是發現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溺死了。

這個消息讓我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若雪，別愣在這里了，趕緊去看看奕兒吧。”

聽他這么說我才如夢初醒一般，趕緊跑回郭府。我回去的時候，郭奕已經見到了后院中他母親的尸體，他正一步一步地走近，我將他拉回來，把他摟在自己懷中，就連我也不忍去目睹那被河水浸泡了一天而已經浮腫并且開始腐臭的尸體。

原本我想寫封信讓曹府哨兵送去射犬，交給郭嘉，問他怎么處理。但是考慮到來回要好些天，只怕素素的尸體就會腐爛，所以我自作主張先將她下葬，其余的等郭嘉回來決定。

郭奕跟我回到了曹府，他怎么都不愿意自己留在郭府，這個孩子本來就內向，母親的離去又讓他變得更沉默。我會編各種各樣的勵志故事來幫他轉移注意力。曹丕和曹彰也都在府中，他們每天都會來我這里，我就讓他們帶著奕兒一起玩耍、練字、念書。這一年曹丕十二歲，郭奕十一歲，曹彰十歲，三個男孩子差不多年歲，自然一起玩得很投機。我告訴曹丕以后郭奕會是他最好的朋友，甚至比他的親兄弟還要親的兄弟，他很機靈，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是在告訴他郭奕不會威脅他以后世子的地位，但是曹彰和曹植就不一樣了。

他們念書的時候，我就一個人抱膝坐在回廊的長凳上，什么都不去想，就是靜靜地坐著。偶然轉了一下頭，竟然發現荀彧坐在我身邊。

“先生，您怎么會在這里的？”

“好一會兒了，只是若雪你沒有發現而已，在想什么呢，如此忘我。”

“在想奕兒的母親，我想她的死并不是意外，可是她為什么好好的要去尋死呢？”

“或許是一直都太累了，只是想解脫自己而已。”

“是嗎？”

“那若雪你上次為何要跳崖呢？”

“我沒有打算跳下去，只是去宣泄一下情緒而已。”

“到那么危險的地方去宣泄？”他似乎有些無奈地對我搖搖頭。

“姐姐。”郭奕跑到我跟前，我摸了某他的額頭，讓他先和丕公子他們玩會兒，我和荀彧伯伯說些事情，他很聽話地去找曹丕他們了。

“先生，奉孝的兒子叫我姐姐呢。”我有些嘲弄地說。

“是因為你看上去太年輕了，這么些年過去了，你怎么一點都沒有變呢，還跟我第一次在陽翟奉孝家見到你時一樣年輕，美麗。若雪你怎么會保養得這么好呢？”

我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九年來都沒有變過嗎？我回到房間后對著銅鏡看了很久，我確實還是九年前那時的模樣，儼然還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一點都不像一個快三十歲的女人。

難道是因為穿越的緣故，讓我跟這個時代的其他人老去的速度不一樣？可是就算如此，我的心卻已經老了。我不由自主地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