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埋淖底
- 流光瘦·誤瓊樓
- 鷙鳥之不群兮
- 1164字
- 2012-06-24 00:20:35
玉人頷首,眉心貼上的一點白梅玉片泛起微光,“公子舟車勞頓,還會有心來看玉人,玉人……”
“我是一定會來這兒的,不過應該早些時候來,不至于現在攪擾。”折寒覺得抱歉,搖頭道,“此番回鄉祭祖,在揚州不便多留,今日府公盛宴不便推辭才耽擱了行程。明日,就會繼續回程了。”
“公子當真是勞累了。”
折寒擺了擺手,左手指上纏繞的紗布頗為顯眼。
“公子的手,怎么了?”
折寒忙把手收到身后,掩飾一咳,“一點輕傷,不礙事。”另一只手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支白玉步搖,遞給玉人。
步搖的玉質溫潤,垂下一帶長長的流蘇。其間雕鏤的瓊花細密而素靜,繁復的紋路上隱有血跡。
“前些日子在京城尋了幾支玉釵,本是梅花紋樣。覺得瓊花才更襯你,一時興起,便自己改雕了。”折寒唇邊揚起溫潤的笑。
玉人似是明白了什么,眼眶微紅,點頭道,“多謝。還未恭喜公子金榜題名,你的夢實現了。”
朝梔啟開酒封,往白玉樽中斟了一杯酒,放到青玉案上。瓊花醉的香氣纏綿,如花如酒,逸了開來,一室醉人的香氣。
素婉推門進來,向折寒柔聲道,“公子不可以再飲酒了。”
折寒搖頭,仍是執意要喝這樽酒。
素婉拿過白玉樽,“若是非要飲這酒,就讓素婉代公子吧。”
“瓊花醉能醉倒什么人我至今還未聽過,別是你自己嘴饞想討酒喝!”朝梔不客氣地戲謔一句。
素婉面色變了幾變,把白玉樽放回案上,笑了笑,“朝梔姐姐,咱們一樣都是奴婢,自然時時都要為主子著想。更何況,梅小姐特意叮囑我一定仔細侍候公子的。”
“梅小姐?哪個梅小姐?”朝梔疑問道。
“宰相大人的掌上明珠,對公子可是一見鐘情呢。等回京以后兩人就成親了。”素婉一臉無害的淺笑,又轉向折寒道,“公子,天色已晚,我們就不要擾了玉人小姐休息。”
折寒點頭,似乎有什么話要說,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難以置信。朝梔扯了扯玉人的衣袖,玉人這才緩過神來似的,淡淡道,“朝梔,送客。”
等到雅室的門重又合上,玉人像是在一瞬間抽離了所有氣力,黯然坐到青玉案旁。褪了面紗,一杯酒仰頭飲盡。
無盡疲累地撫了撫額頭,眉心的玉片掉落下來,一聲脆響。
“‘知人知面不知心’,白折寒他竟會這樣……”朝梔送完折寒回來,正喋喋不休地抱怨著,轉眼看到玉人落寞的樣子,立刻噤了聲。
“你說——”玉人唇角極輕地牽起一抹笑,左頰淺淺的梨渦微漾了哀愁,“他娶別人。那么,玉璧算是什么?我,又算是什么?”
她的語氣極為平靜,聽不出一絲波瀾,朝梔眼里的淚已大顆大顆滾落,“朝梔跟了小姐這許多年了,從不曾見你這個樣子。白折寒他忘恩負義,何必為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玉人的笑意更深,取出佩系在頸上的玉璧,“朝梔,你說的對。”
起身,珠簾被撥亂,玉人執起桌案上一支白毫,勻墨,“與君一別禪曲深,折柳空枝淚無痕。寒衣尤惹晶瑩雪,絕憶中庭瓊華人。交托滄海埋淖底,書在毫端墨在心。”
一揮而就,一滴淚滑落。
宣紙上每個字都是眼淚凝成,形韻淡漠,筆鋒凌厲,竟不似一個女子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