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西和翹月盈的大婚在即，江岸也歸期將至。

這兩天，她夜里總會夢到如煙的記憶，越來越多。

并且，她知道了，一個很重要的秘密！

同時她也在心里做了一種重要的決定。

吃完晚飯，菁鹿看江岸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想去上去安慰一下，被瞄赫叫住，"讓她自己想吧，要怎么做，別人說再多也沒用，終究要自己明白！"

瑰鬼也點了點頭。

菁鹿看了二人一眼"好像你們很懂的樣子，你知道隊長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夜西在想什么！"瞄赫難得一見的認真模樣，菁鹿見瑰鬼又點了頭。"怎么，你又有共鳴了？"

瑰鬼溫和的笑了笑，看了瞄赫一眼，"當然，當局者迷，這個錯不了的！"

"好了閉嘴吧，我不想聽你們兩個打啞謎了，我只是在想，也許，隊長，也許江岸留下來也不是壞事，我看夜西對江岸......！"菁鹿沒再說下去，她看到前面臺階上的江岸出了門。

翹月盈今天回府了，來到藥園門前，江岸見香芋守在門口，不打算招呼，直接從香芋身邊走過。

香芋卻出了聲"江姑娘還是等等吧，公主和駙馬在里面談大婚之事，江姑娘見諒啊！"香芋眉眼都不抬一下，嘲弄的語氣顯露無疑，也沒有一絲遮掩的意思。

江岸沒有理會她，隨手推門進去，不料肩膀被按住。

江岸側頭低眉，淡淡的看著香芋的手，"拿走！"

香芋冷哼一聲，"江姑娘可是心急了？如此明目張膽的進出駙馬的藥園，奴婢奉勸你不要如此，省的得不償失！"

江岸轉頭看著藥園的門上的鈴鐺，這是那天走時候她掛上去的，她特意跟夜西說"如果你夜里腿又疼了，出去的時候就碰一下這個鈴鐺，我就會聽見，能立刻知道你的位置。那個時候正好是星金榮月心血引力減弱的時候，如果可能并不用讓它離開你的身體，也許就是它和白玉弓箭合并的最佳時機，我應該就能回去了！"

夜西當時沒有回答但也沒有反對。

而這對鈴鐺是如煙上次出現后，江岸再次醒來時在自己身上發現的。

她開始時候有點疑惑，自己怎么會知道這對鈴鐺有著千里傳音的功能，現在她知道了。

江岸伸手一把從門上扯下鈴鐺，她拿在手里微微一笑。

香芋眼見江岸從門上扯下鈴鐺，剛想呵斥她，未等她說話，她眼前忽然一閃，她還沒來得及知道發生什么，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一股強大力道之下飛了出去，緊接著她摔出了數米之外，在抬頭時，江岸正站在剛才的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她，那個眼神她從未見過，淡漠，疏離，沒有感情，不可侵犯！

這時，藥園的門被推開，翹月盈和夜西出來了，看到眼前的一幕，翹月盈看了地上的香芋一眼又看向江岸，并沒有說話。

夜西先開了口"發生什么事？！"他先看了一眼門栓，嘴角動了動。又看了眼地上的香芋，眼尾掃了江岸一眼，問道。

江岸攥緊手里的鈴鐺，把一只手背在身后，原來全部的記憶回來后，意識也就回來了，武功也在不經意間恢復了。

她看了翹月盈一眼，現在真不想叫她翹月盈，"江岸給公主請安！"而后她停頓了一下，略微側了側身向夜西，低頭淡淡道"請駙馬安！"

翹月盈余光吊著夜西，一笑盈盈笑意柔聲道"江姑娘不必多禮！"隨后轉頭問香芋"起來回話，到底怎么了！"

江岸面色未動低著頭，不知道香芋要出什么招，不過不會輕松的就是了！

"回公主駙馬，是奴婢的錯，奴婢方才對江姑娘說公主和駙馬在里面談話想請江姑娘稍等一下，一著急就不小心碰了江姑娘的手臂，......江姑娘發火也是正常的！"香芋演技爆發，立刻爬到三人面前，身子哆嗦的不停，似是真的被江岸教訓殘了，嚇怕了！

未等夜西說話，翹月盈先斥責香芋"放肆，江姑娘是客，你豈能如此不懂禮數，都怪我平日里太慣著你，你給我掌嘴！"

"不必，不怪你，府里平日就如此，香芋做的也沒什么不對，倒是看看她傷著沒！！"夜西淡淡開口，抬手附上翹月盈的手，拉著她轉身欲回藥園。

香芋道是，起身若有所思的看了江岸一眼然后退到一旁。

江岸深呼一口氣，還好沒什么陷阱。倒是夜西話里有話的，意思是我傷著香芋了？！這會又領著佳人轉身進屋了，別說問了，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啊！

"等一下，江姑娘這會兒過來是有什么事吧！"翹月盈雙頰微紅，她反手拉住夜西的手，回頭看著江岸低著頭，說道。

夜西這才回頭，似剛發現江岸一樣。"哦？江姑娘有事？"

"嗯有！"江岸與他對視。

"有什么事，說吧！"夜西轉過身來，面對江岸！

"在這？不好說吧！能不能單獨談？"江岸心里琢磨著，他今天是不是被誰訓了，怎么情緒這么不對這么冷淡呢，她和他從那日起明明已經算是敞開心扉了啊！怎么忽然又生疏起來了？江岸斜眼瞄了一眼翹月盈，難得是怕公主大人不高興？！

"殿下，那我就先回宮吧，天晚了，母妃該擔心了！"翹月盈拉著夜西說。

"好，那就回宮！"夜西微微笑了一下，他今天沒有帶面罩。

"行，那你就先送公主回宮，我回頭再過來找你啊！"江岸點了點頭，剛要回朱雀樓，就聽夜西道，"估計榮妃娘娘是舍不得你再來回跑了，我也不想你再折騰了，我今夜就陪你宿在宮中吧，后日我回來后再去接你！"

"真的嗎？"翹月盈一臉驚喜的表情。

江岸有驚無喜，？宿在宮中？這樣要是晚上整趕上腿痛發作怎么辦？她飛宮里去找他？

江岸眼看二人回屋拿衣服，然后一同離開，夜西連頭都沒回！

江岸看著主仆三人背影頭頂一群問號？我要來找夜西什么事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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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江岸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于是她悄悄起身，不驚動菁鹿和其他人，去了藥園。

藥園沒有上鎖，里面是另外一個世界一樣，各色花鳥魚樹，平鋪十幾平米的臺階，下面有溫泉水溫著，人躺上去暖暖的，因為空氣適中所以不會出汗。

頭上是露天的夜空，繁星滿天，周圍飄散著柔和的清香，堪稱人間天堂。

江岸閉上眼睛睡意來襲，忽然感覺眼前一道暗影出現擋住頭頂的星光。

她一睜眼，還沒看清，眼前忽然一亮，燭臺上的蠟燭被點亮。

江岸迅速起身，側頭瞇著眼睛看越過自己走到對面繼續點燃蠟燭的人，是夜西！

"你，你怎么在這？"你不是去宮里住了嗎？"

"這應該我問你！"夜西脫掉外套，取下面罩，透濕毛巾后轉身躺在臺階的一邊，把毛巾敷到雙眼上。

江岸被問住，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來了，不過隨口就編向來是她的強項"我那屋有房頂，太熱，這沒頂！"江岸指著天說，"那你呢，你怎么在這，不是在宮里宿了嗎！"

"想起藥園門沒鎖，回來鎖門！"喝，這理由比江岸的還扯！

江岸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地上的夜西一動沒動！

"門要鎖上嗎？"江岸走到門口，不等人回答已經把門從里面鎖起來。

當然，夜西是不會回答的。

她又走到燭臺前，吹滅了四盞蠟燭，然后躺到離夜西最遠的另一半臺階上。

"干什么熄滅蠟燭！？"夜西拿掉眼上的濕毛巾，終于說話。

"強烈的照明不好，你的眼睛受不了！"江岸瞇著眼睛，感覺又有了睡意聲音聽起來睡意朦朧。

月光下，夜西靜靜地坐著，面對著江岸的后背，他極力的想看清那背影，卻怎么也看不清。

很明顯，江岸來這里也不是為了睡覺，她緩緩的睜開眼睛，沒有新意的開了頭，"你睡了嗎？"

身后沒有動靜，江岸閉了閉眼，轉過身來。

只見夜西側身坐著看著窗外，月光灑落在他身上。

"你為什么這么不愛說話？"江岸想起小時候的小王子也是，能跟他交流上，簡直就是登天級別的大獎了。

他微微朝這邊側了側身，她能看到他柔和下來的側臉。"說什么！"

"也有吧，這種天生不愛說話的人，但是至少別人問話的時候你得回答不是嗎！"想起當年對小王子的教育問題，她和月姐姐可是沒少費心的！

"沒睡！"

江岸愣了三秒，才明白原來他是在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她起來爬到他身邊，側頭看他，他渾然天成驚為天人的容貌又一次令她驚訝。"喂，我說，你怎么長的這么好看啊！"

他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側身過去，避開她冒金星的眼睛。

江岸低聲笑出來，也學著他側身過去，"我可不可以靠一下你的背？"不等他回答，她已經靠過去。

她只覺得靠上去的一瞬，他的背輕顫了一下，之后便如磐石一般穩穩的再也沒動過。

"能這樣說話，真是太好了，對吧？"江岸遠眺夜空的繁星，聽著來自心底深處的莫名的怦然心跳聲。

"嗯"

"我晚上來找你時候，你也不問問我是什么事，萬一是重要的事，不就錯過了嗎！"

"等我回來說一樣！"

"嗯，還好回來了！"

"所以是什么事？"

"我是想問，咱們第一次在煙雨樓見到的時候，你怎么那么嚇我？你不是知道是我嗎？"既然好多問題要問不知從哪問，那就從頭開始問吧，初見！

"我知道是你，但你又不知道是我！"夜西的聲音幾乎沒有什么音調，很輕很淡，讓人聽了后感覺馬上就要入睡的樣子。

"所以你就折斷了我的手，也太暴力了，你說你是不是當時抱著點私心～？"

"什么私心？"

"抱著為如煙不平，憤怒我占了如煙的身體，所以替如煙教訓我的私心！"

"沒有！"

"說實話啊！"

"嗯！"

江岸聽完使勁兒用后背拱一下他的后背，"欺負人！"

他沒說話，只是后背不自覺的往后退了退！

"別動！"江岸一聲大喝，語氣中充滿了氣憤，惡狠狠的回頭瞪了夜西后背一眼，繼續倚靠上去。"說說，在監牢的時候，你是不是能救我出去，但沒用全力？"

"是！"這次答的倒是爽快，嘿，還有理了似的！

"為什么？為什么不救我出來，要讓我留在上官翡玉那？"想起一切的江岸，每次一想到這里，就無法冷靜。她在所有的事上面找答案，無非想看的就是夜西對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情感。

"你所有的問題都可以用剛才的回答來統一回答，你不是齊如煙！"他的話聽起來殘忍，卻也是事實。

但江岸卻心頭一緊，她稍稍松了一口氣，輕聲問，"那后來西郊府被攻破的時候，你為什么同時使用了幻境眼和湛瞳赤尾來救我，因此受了極重的傷，為什么？"

"這身體是齊如煙的，我不想......"他對如煙，她的心更緊了，甚至不規則的跳個不停。

"就算被齊原之抓回去，他也不會殺我，不會有危險，你著什么急？"她還想再激他一下，她真的想聽他對她的心思，感情，太久了！

他靜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你既然這么袒護齊如煙，那上次如煙醒來，你干嘛不和她好好說，說你為了保護她做了很多，為什么又在和她的對戰中自傷經脈？不戰而敗？為什么？"這也是很重的一個秘密，她在夢里看到了他和如煙的那場打斗場景。他這樣做，心里是有如煙的不是嗎！？

"我醒來了，去客棧找你，你又為什么不見我，走的時候也不帶我，而現在我來找你你又不趕我走了為什么？"

江岸情緒激動，聲音卻有氣無力，她身體有些吃不消，感覺越來越輕，靠在夜西的身上的重量越來越多！

"你既然有這么多為什么，不明白，那就不要在這里，離開不就好了！"夜西忽然起身，不想江岸順勢倒在了地上！

看，他不會說什么了，他什么都不會說，哪怕一句"因為如何如何"，他從來沒有把他自己和如煙放在同一句話里。

那么，那些在如煙不知情的情況下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義？

愛情不應該是隱晦的，若那樣，只會是不夠愛。

她眼前越來越模糊，聲音也極低"浪費時間走了彎路，終究不是對的人......"

"你怎么樣？？"他終于發現了倒在地上的人不對勁兒，可她卻聽不見他的話了！

－－－－－－－

兩天前

江岸問了祥麟一些事。

"我聽昭叔說，月姐姐之前最疼你，是嗎？"

"是，怎樣？"

"沒有，我只是想知道，你保護我是因為月姐姐對嗎？她死前對你說過什么是嗎？"

"沒錯，是月盈大人讓我守護你！"

"為什么？"

"月盈大人死前曾經說話，異世靈已經沒有了空間路，既沒有回去的路，也沒有來的路，所以不會再出現。但是上官季成的殘靈卻想謀劃一個更大的陰謀！"

"是什么？"

"靈魂分裂！"這江岸知道。

江岸一驚，下意識開口，"你怎么知道的？"不，也許江岸該問，"什么意思？

"就是讓一個人在兩種對立的環境下，給精神極端的壓迫，把自己的完整的靈魂分裂成兩個不同的完整的獨立個體！然后再封存住各自的記憶，這樣一個人就會變成兩種人格，當有一個人格被打敗永遠也醒不來，那這個人就成為了了同異世靈一樣功能的強大載體，這樣，就算異世靈消失了，上官季成也有可能完成換靈的事。這是月姐姐死前告訴我的，并且她說，魔心成性的齊原之在讓你進暗部的那一刻，你就成為了這個實驗的目標了！只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你能想起如煙的記憶，而且一半屬于如煙的靈也并沒有消失！這，也許是天意吧！"

這就說為什么當時聽說上官翡玉有危險如煙會忽然出現，而當夜西被傷，江岸又重新回來的原因。

不同的情感反饋出來不同的人格，江岸和齊如煙是同一個人。

江岸心頭的某一角，忽然墜落凌空，心緊緊的懸了起來，但她仍平靜的輕聲開口，看著祥麟的目光也透著一種"但愿不如此"的表情，但她的心里卻隱隱的確信下來，"你是怎么知道的？"

"月盈大人死后，我變開始著手對你，也就是齊如煙進行調查。我開始也以為你是穿越的異世靈，直到西郊府被齊原之踏平后，我和殿下一同去了齊原之的禁地。在殿下和齊原之戰斗中，我在他的密室看到了他在桌上的卷軸記載的一切，這才知道了齊原之竟然已經變態到這種地步！"祥麟說完抬頭看了看江岸，不再出聲，知道自己被親生父親利用作為試驗品最壞的可能的魂飛魄散的結果，她根本說不出什么，她無法想象江岸知道自己就是如煙的一刻的心情，那這些日子中江岸腳下路上所以的鋒利的蜿蜒曲折的道路和路上的刀鋒，是無法言說的。

不過祥麟發現，這一刻的江岸并沒有想象中的震驚，她表情異常平靜，只是聲音越來越輕，最后終于低聲問道"夜西知道嗎？"

祥麟一愣，隨即答道，"殿下當然知道，就是他叮囑了我，不讓我告訴你！"

只見江岸臉上諷刺一笑，抬頭看祥麟，"為什么不告訴我？"

"殿下他怕你受不了......"試試上祥麟也不知道夜西為什么不讓她說。

"哦！"江岸輕輕的應了一聲，一轉身想往屋內走，剛挪開半步，人就倒了下去！

"江岸！"祥麟大驚后眼疾手快，一大步上前就伸手拖著江岸沒讓她落到地上。

江岸勉強的睜開眼睛看著祥麟一笑，"原來你是因為月姐姐才對我這么好的！"

祥麟嘴角動了動，沒出聲，這時她低頭見江岸身上緊緊的拽著自己的胳膊，臉往她懷里埋去，聽她悶聲說道"真是太好了！"

祥麟沒動，深情凝重清冷。

那年的西郊府，翹月盈這個對她這個小不點的人嘴毒心軟，她們四人中，她卻對自己最好。

這份情誼，祥麟想過用不死來報答。

翹月盈死前流著眼淚說"一點也不想再見到的齊如煙"就在她心里生了根。

她一定最想見一個叫齊如煙的人，因為她就是愛說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