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輩子，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失去，而不是得到什么。或許，是因為人從出生開始就得到了很多，比如會走路，會說話，能看見。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首先就是失去些什么，你會走不動，你會說話吃力，你會看不清。總是會倏忽之間，有些東西就不見了蹤影。你不用抱怨，失去的自有它要離開的理由，請珍惜現在擁有的，因為有一天他們也會不見。

我的身體恍惚沒有感覺，我失去了自己，靈魂隨風化入了塵埃中，變得很低很低。

卡特也已經語無倫次了，但是他還是把話說明白了。

“利爾斯老人……他……，”他咽了一口唾沫，“他暈過去了，我……我叫都叫不醒！”

不，利爾斯老人不是暈過去了，他是太累了，他睡著了。

大家一下子混亂起來，都以為卡特在騙人，事情根本就還沒有到那個地步。于是，大家什么話也沒有說，就一起涌向了利爾斯老人的房間。我已經沒有意識了，不知道是自己走向那間房間的，還是哪個人把我帶進了房間。

恍惚之間，總感覺這樣的場景什么時候見過。在某一個房間里，一大群人在做著什么事情，我也在里面，然后突然有人慌張的跑過來，然后告訴我們誰誰誰快不行了，接著大家非常的驚慌，有的人哭泣，有的人跑進了死者的房間，有的人沉默不語，總之一片死寂。這段類似的記憶總感覺在哪里見過似的，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恐懼。對，我想起來了，那是在舅舅家，不對，是在外公家。也像現在這樣，很多人，都坐在一起，也是吃飯。然后一個小孩從一個房間里跑出來，大聲的對大家說：“爺爺倒在了地上，睡著了！”沸騰的人群一下子沉靜下來了，周圍的環境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大人們說到一半的話咽回了肚子里，小孩停下了嬉鬧的腳步，時間被定格在那一刻。仿佛所有的人都沒有了呼吸，但是我對那一刻卻印象極其深刻，因為我屏住呼吸，差點憋暈過去了。接著，人群像是一顆炸彈丟了進來，一下子沒有了秩序，而我也恢復了正常的呼吸。

不知覺中，我跟隨了人群，涌向了那房間，房間里一個靈魂正在化入塵埃。那時候的感覺和現在像極了，不知道是自己走向那里的，還是有人順帶把我拉上的。房間里有人傷心哭泣，有人沉默不語，有人坐立不安。我的視線被大人們的身子擋住了，里面是什么樣子，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后面聽見了里面的聲音，這聲音一點都不好，我早就忘記了，我也永遠都記得。

后來的事情，我真的不記得了。我被大人從外公家帶回到了舅舅家，家里只有舅媽看著我們，而舅媽則是一個勁的哭。

那種哭也是我第一次見的，不是簡單的抽泣，也不是抽象的嚎啕大哭。后來的事情，我也忘了，因為我也跟著哭了，沒有緣由的哭了，然后累了，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