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老夫人是沒睡，今兒個喝完雞湯心覺精神頭好極了，靠在床頭上正與簡氏說著話。只見她顴骨高而有肉，肌膚依見白晰，微瞇著眼睛透出許精神氣兒，前日里那眉頭里的愁云也散去了些。

向著簡氏道：“三媳婦兒，這些天紅玉丫頭在學些什么？”

“回母親，她可是乖巧得緊，這個月給您繡了幅壽子百魚圖，祝您健康長壽，吉祥如意。”簡氏說著兩眼彎笑，發間的步搖在燭光里跳躍，甚是殷勤。

臧老夫人聽了心下歡喜，這紅玉丫頭確是個伶俐的，打小上進，知曉俗務，這三媳婦又培養悉心，以后必可大用，只是缺少那么點氣度，霸道的氣度，就如自己這般，咱們家的姑娘嫁出去是要做當家主母的，她深知大宅官邸的事端，沒點手段和霸氣可不行，想到這眼前浮現出臧紅月凜眸的笑顏。

嘴上卻言他，：“我尋思著年前要不要跟李家送張帖子，相約女眷們去南山觀音寺吃吃齋飯。”

簡氏心里透亮，道：“母親，這主意極好，眼看要過年我們是要去拜拜菩薩的。”簡氏面容清麗，不似林氏那般美艷，她從不看中主母權勢，林氏那般跋扈張揚在她看來并不嫉羨，她信的是母憑子貴，一雙兒女在她看來才是依靠。老夫人既這般與她講話，定是要玉兒相陪的，想到這里她心中美不自收。

臧墨林進屋看見母親面色好了很多，自感欣慰，覺得女兒長大不少懂事了。他欠欠身子道：“母親今日如何？”

“無恙無恙，只是老了不愿動彈，你來坐下。”臧老夫人見兒來了自是親近幾分。

“你那女兒手藝不錯，今兒的雞湯做得入木三分，竟是堪比宮中大宴。記得年輕時我隨你父親參加玉化娘娘的宮宴，也有這么一道令人魂牽夢縈的雞湯。”說著老太太還抹了把嘴，好似剛剛喝過。

臧墨林聽聞老夫人這般夸贊，心中歡喜，心道女兒過了年就十五周年，這些年來母親對月兒不聞不問，更別說夸贊，不禁心下戚戚。

臧老夫人看兒無聲，轉了轉臉色又道：“確是手藝了得，終究上不了臺面，哪家體面的姑娘小姐愛下廚房？”

臧墨林登時心里涼了半截，抬頭望向母親，不知她是何意。“這孩子性情開朗，無拘無束，前些年胡鬧了些，最近收了性子，母親便不要再強求了。”

臧老夫人撇了撇嘴，提起身子，道：“就知道護你閨女，刁蠻任性不講理，長成這樣你這為父的還不知錯。”

墨林一時語塞，竟不知從何說起，臧老夫人見他如此擺了擺手，又道：“臘月十五我準備與那李家相約去南山觀音寺拜菩薩，讓紅月也隨著去罷，告訴她不準頑劣。”

老夫人一句話驚喜住了房中二人，一人是驚一人是喜，喜的自然是臧墨林，自從那回七月七節荷花燈會，臧紅月跑出打狍子，連人影都找不著老夫人便把她拉黑了，再也不允許她參加任何與外交際的活動，今兒看來還是雞湯起的作用，閨女的手藝確實了得，能拿住胃還拿得住心。驚的卻是那簡氏，這一年來她做了多少事才把臧紅玉從臧家第一大小姐的位置上拉下來，區區一碗雞湯，哼，登時氣在心中，卻面不改色，還是兩眼彎笑，“母親安排得極是妥當，大姑娘確是該與李家走動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