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紅月見她這般說詞，不怒反笑，厲聲道：“姐姐，我說我丟了一對耳墜子，這珠子非同一般，乃是東海神珠，不僅夜里發出奪目光彩，連白天也有溫潤之光。那珍珠是先帝世景四十年駐儀蘭國大使白良珍大人回朝時帶進京的，一共十顆，貢了先帝六顆，自己留下四顆，打了兩副耳墜子”。

鳳仙聽完沒了聲響，額頭上順著臉龐浸出豆大汗來，貝齒死咬住殷紅的下唇，心下想，家奴偷東西的事可大可小，不用報官自可家法處置，這小妮子是要她死啊，頓了半刻鐘，她穩住心神道：“不知這是大小姐哪來的故事，奴才出來久了玉小姐必要找的。”

“故事？“臧紅月上前一步揪住鳳仙的領襟提了起來，頓時勒得她幾乎昏厥過去，她虛弱地從眼縫里看到臧紅月一張狠厲面龐，雙眉上挑，一雙寒冰般的眼睛似要將她射穿，只聽紅月冷道“白良珍大人是我的曾外祖父。”霎時間，鳳仙的腦子轟鳴，她怕了，又禁不住悶氣，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臧紅月還欲再問，卻見那鳳仙眼皮子一翻渾身松了勁兒，暈了，“哼，沒用的東西。”她手上一松將鳳仙扔在墻角的柴禾堆上。

弘逸上前道：“姐姐，這丫頭不會是死了吧。”

紅月拍了拍手上的灰，慢吞吞地說：“她才舍不得死呢，這兩年活得太滋潤了，被臧紅玉養成了慫貨。叫沐金弄盆涼水來。”

片刻，沐金從院子的老井里提了半桶水，寒冬臘月里，井水的溫度可想而知。紅月擺了擺玉手，對沐金道“把她澆醒”。

一桶冰水澆下，那人兒陡然縮成一團，幽幽轉醒，眼前一片迷離，直到看見臧紅月含笑的眼睛，才想起剛才遭遇，爬起來撲通跪在地上，眼中再無佞色，淚聲俱下地說：“大小姐，饒了奴婢，饒了奴婢吧，我那是鬼迷心竅，再也不敢了！”

紅月內心燦然，嘴上卻說：“你這刁奴，不如今兒個我就幫著二妹妹把你收拾嘍，想來她一定得好好謝我。黥面怎么樣，在你這美麗可愛的臉蛋兒上繡字不知是什么感覺，針上再淬上鳩毒，你就得帶上一輩子，日日夜夜癢痛難忍，還。。。”

“哇。。大小姐別再說了，”鳳仙雖是丫頭，可家里也是平民百姓，哪見過這般陣勢，頓時心底潰不成軍，驚叫一聲撲倒在地，想要抓住紅月裙裾，卻被踢倒在地上，“大小姐，我錯了，我錯了，”似乎真的受到驚嚇，渾身縮成一團，哪還有大丫頭派頭。

屋子里很靜，只聽得鳳仙抽抽答答，又極力隱忍的嗚咽。臧紅月緩步走到鳳仙跟前，道：“抬起頭來”。

鳳仙臉色扭曲，匍匐在地，美麗的大眼睛充滿驚恐與慌亂，被人一眼看得到心底，那些傲嬌啊,傲嬌啊,傲嬌全部煙消云散，頭發散亂和著泥水滴在臉蛋上，想來火候差不多了，紅月微瞇雙眼，說“這耳墜子的前因后果，如實道來。”

紅月坐在花梨木桌前，斟了一杯茶水來，抿在口中，沐金則拿出絹布和筆在一旁按她的吩咐記錄。

鳳仙不知為何，想起拾墜子那天青柳輕盈的腳步，脊背出了一片冷汗，突然心覺大小姐摔傷醒了以后便不再如從前了，以前的大小姐哪有這般心機與氣勢，那個沒心沒肺的蠢小姐從不是玉小姐的對手，這也是她死心踏地跟著玉小姐的原由，總盼著自己有個好的前程。似乎錯了，玉小姐錯了，她也錯了，可到底是哪里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