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衫儀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其實不是放給自己一個消息而是提醒。提醒自己此事另有乾坤。

衣簫不理會她出神，先頷首告別了。

沒走幾步，看見曹重宸仍是背手而立。本欲不去理他，可瞧著他很是執著的樣子，便站在路旁等他過來。曹重宸并沒有走過來，他默默盯著衣簫，不上前也沒有放她走得意思。

二人對立了許久，一時無人打破僵局。東風卷塵，杏花如雨，落在衣簫的發間鬢上，衣袂長裙俱染香，寒若秋水的女子一下子柔和了許多，仿佛也變地溫婉可人。曹重宸嘴角輕揚，笑容不自主爬上眉梢眼角。

衣簫自然不知道他眼中心里這樣的變化。只是見杏花飄落，便覺如人事變遷，一時感慨，抬眼望了過去。

曹重宸便在此時走到她身邊，道：“不如合作。”

衣簫忽一笑道：“曹爺怎么就肯定，司馬含姍把‘李霖’的真實身份告訴了我？”曹重宸一愣，道：“猜得到……”

衣簫點頭道：“也是。不過我現在只用等。杏花雨不錯，曹爺慢慢賞。”擦身而過，曹重宸道：“不過是各取所需。何必非要兩敗俱傷？”

“兩敗俱傷？”衣簫點頭：“也許。也許。敢問曹爺，卸了磨的驢如何處置？我可不想被‘朝陽’刺殺兩次。”

曹重宸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疑道：“朝陽？”衣簫一笑，揚長而去。

燭兒跟上去。衣簫道：“不用給林衫儀準備證據。”燭兒道：“令主改變主意了？倘若花慕借機下絆子，咱們到時候會很棘手。”

衣簫道：“先用一用，實在不行就做了。你找人盯著她，但不能盯得太緊。”燭兒心里覺得不妥，還想要勸她幾句，可看著她的態度終究沒有再勸。

春花都落盡了。望塵酒樓又有了新的談資——兩劍堂和輕龍派聯姻。而且輕龍派的大小姐陳彥絮，已經住進了兩劍堂。

韓柔城是踢開韓莫的門的，他詰問：“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思？你憑什么決定我的婚姻？”韓莫道：“長兄為父，就憑我是你大哥，憑媒妁之言。你愿不愿意都得娶。”

韓柔城往后退，嘿嘿冷笑：“是嗎？”他轉過身就走，邊走邊道：“明天我就回薔薇坡。”韓莫重重拍在桌子上，桌角應聲而碎，他怒道：“你走到天涯海角都一樣！”他一個箭步拉住韓柔城，道：“你總得娶親，只有娶了親才能忘記她。”

韓柔城還要爭辯，被韓莫打斷：“既然不是她，娶誰還有什么差別？我們雖然表面上還在處理北方聯盟的事務，可是畢竟勢單力薄，照這樣下去，兩劍堂在江湖中將會失去意義，師父一手創立的兩劍堂就會毀在我們手里。這個時候輕龍派主動聯姻，是我們最好機會。”

他身心忽然垮下來，哀求道：“柔城，就算我求你了。苦心經營兩劍堂，我已經筋疲力盡了。我不是師父——”

韓莫的話讓韓柔城很震驚，他道：“我們可以同心協力……”

“同心協力？你肯娶她就是和我同心協力。你只用娶她，倘若不喜歡……”他轉到韓柔城面前，看著他溫和說道：“我可以幫你找兩個性格溫婉的美人。”

韓柔城痛心道：“我忘不了……也不想忘記。不是她也不會是別人。”

韓莫恨鐵不成鋼，怒道：“不過一個女人，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她喝絕交酒的時候，可曾有一刻顧忌你的？你想要娶她，就算她嫁也得問問我，問問列祖列宗這樣的女人進不進得了韓家！你趁早死了這份心！”

他怒氣升騰片刻又壓下來，韓柔城是他的親兄弟，他多少次見識過他的牛脾氣，怕真把他惹毛了。長長吐出一口氣，語氣緩下來說：“我知道，你如今還想不開。哎。她也是我的師妹，倘有一天她窮途末路，我會不惜一切，拉她一把。可是柔城，我們若沒有十分力，能分出幾分照應她？她可不是繡閨里的娘子……”

他在說道理，語氣卻仍是哀求。

“別說了——”這樣的語氣讓韓柔城心里難受：“我答應你——”他說出這句話，用盡了一身的力氣。他轉身走出去，從韓莫的角度看過去，他的背影那樣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