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萬山冷笑道：“打家劫舍的勾當，竟能說出花來！”

黃仙兒道：“那可不錯，這樣的夠當做多了可不是有錢花？再說，范莊主也不虧，銀子給誰不是給？”

范萬山深吸一口氣，壓下惱怒問道：“貴會想要多少？”黃仙兒立刻眉開眼笑：“常聽范莊主最是會計算的，如今怎么糊涂了？方才仙兒已經說過了，六成。”

“你！……好好……”范萬山氣咽，哂笑道：“那就請黃堂主回去靜候佳音吧！”

黃仙兒只當沒有聽出別的意思，嬌笑道：“范莊主果然是爽快人，定會生意興隆財源滾滾，仙兒先告辭了。”

這筆交易被黃仙兒這么嘴上一通恭維，似乎表面上談成了，黃仙兒也完成了任務。

綠柳莊東角有一方小池，池中盡種蓮，春雪將融，蓮葉抽尖，遠望去一片新色，近來看還是泥土池。池外五十步內有一間八角紅漆亭子，亭周圍用幔帳圍住，唯有一方挑起，里頭一個烏發披肩，胭脂色拖地長裙的女子，蔥指按弦，其聲幽靜深遠。

女子身邊還坐著一紫色錦織暗繡紋衣服的男子，居然是怪俠孫震。他側臉去看女子，面上專注癡呆，叫人也忍不住想要瞧瞧女子如何傾城的面貌。

忽聽到前方丫頭報信：“小姐，前邊廳里水獅會不知道來了誰，老爺生了大怒。”

女子就是這綠柳莊的小姐范秋翎，她聞此言琴聲立止，連忙從亭子里出來問：“怎么回事細細說來。”她這一出來身后紅漆亭子竟然都失色了。一張玉面竟像冰雪一樣晶瑩剔透，兩頰上一抹胭脂紅白里透出來，眼睛也如一汪水里養了兩顆黑珍珠子，櫻桃口不涂自紅。這樣的模樣，人間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她出聲詢問，亦是黃鶯一樣，叫人聽著無不舒服。

來報信的丫頭回道：“好像是江南分舵的什么堂主，胡言亂語說要與老爺做生意，不知道什么生意竟然要去六成。老爺打發了她，現在還氣著，打碎了金絲紅泥瓶子。”

范秋翎譏笑道：“他們哪里叫做生意，乃是沒有本錢的勾當！江南分舵是誰手里管的？”這下半句問的是孫震。孫震仍自飲著酒，徐徐說：“水獅會里西令麾下。”

范秋翎道：“哦！原來是你的小情人，怨不得。”

孫震笑道：“你還聽到這個了？可還有更新鮮的話？”范秋翎杏眼圓瞪，再不理他。招手叫丫頭前路走，往前堂去。孫震也慢慢跟著去。

范萬山正和兒子范夔怒斥黃仙兒，嘴里難免不很干凈，范秋翎聽著刺耳，明咳了幾聲。二人見是她，才生生收住。范萬山埋怨丫頭：“哪一個會做事的告訴小姐！”忽然見到身后來的孫震，又換上一張笑臉道：“叫怪俠笑話了，不過是小事。”

孫震待要說話。范夔搶著道：“爹爹不用瞞他，他往后也是您的女婿，半個兒子，莊里的事該他操心。姐夫，水獅會今天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黑了心管爺爺們要錢，你瞧著怎么辦？”

范秋翎被他說得羞憤難當，斥道：“你說的什么話！可叫我打你的嘴！”范夔瞪眼道：“還不是？我哪里說錯？叫姐夫自己說！”

孫震笑道：“孫公子爽快的很，我很是喜歡這樣的性格。怎奈何孫某年至不惑，怎配得上令妹蔥心一樣的女孩兒。我與令妹乃忘年之交。”范秋翎更加不知道臉往哪里放，又羞又氣，跺著腳走了。

孫震也趁機告辭走了。

剛出綠柳莊，見頭頂飛出三只信鴿，孫震撿石子打下來一只，拾到手里不及看，瞧見綠瓦白墻邊有一個影子，忙退到樹旁，解開信看了一眼，嘴角上揚，悄悄走了。

第二日傳來消息，黃仙兒并沒有回到江南分舵，分舵舵主劉若然找到她時候，她已經變成了一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