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簫聽到這一句，猛地站起來，顧小樓看見她攏在衣袖里的手在顫抖，然后，她又緩緩坐下來，聲音開始變得沙啞，問道：“為什么？”

顧小樓以為她在問為什么覺得是韓莫，便道：“本來是誰很渺茫，我在查訪的時候偶然發現這些地方大哥當時也去過，但起初我并沒有在意，認為不過是巧合。后來漸漸覺得巧合太多了。”

“后來我發現大哥和大嫂的關系也有問題，那一日，我去大哥處匯報分堂事宜，偶然聽見二人在吵架，大哥說大嫂是卑鄙小人，大嫂便回嘴說‘你自己又是什么正人君子，做出的哪件事不是令人發指！’雖只有這一句，大哥便發現了我。可我私下覺得不對勁了就……大膽地去查大哥。結果，我在大哥屋里竟然發現了一個女人的首飾匣，里面只放了一只那樣的簪子，簪子好像是反復撫摸，非常地光潤。”

衣簫聽她說著，臉色越來越白，可面無表情地說：“遺落的簪子我們手里會有，他手里也可以有，這些證明不了什么。三小姐，這些事情到此為止，你不準再查下去。”

顧小樓看她臉色不對，關心問道：“簫姐姐，你，怎么了？”

衣簫聲音抬高又說了一遍：“三小姐，這些事情你不準再查下去！你的大哥代表的是北方聯盟，是大俠萬楓最得意的弟子，絕對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請三小姐把你這些荒謬的猜想統統都忘掉。”

顧小樓愣住了，半晌后道：“那倒是我找錯認了，簫姐姐，是我失言了，我先回去了。”她走到雅間門口，停了一下腳，輕聲道：“我覺得萬楓大俠死得很蹊蹺，他武功深厚，生活很規律，竟然會因為一次小傷離世。”

顧小樓沒有證據，但是她所收集的所有細節已經說服了她自己，使她深深懷疑自己的恩人。那些細節她沒有來得及說，衣簫也能想象到，韓莫織就了一張天大的網，她原本就是他網上的一跟繩，倘若所有都是事實，這根繩實在是物盡其用了。

顧小樓走出雅間許久，衣簫的腦子還都是茫茫一片，在這蒼茫茫的霧氣里，舅舅萬楓正朝她走過來，他慈祥地對衣簫微笑，詢問她過得好不好，叮囑她照顧好自己。然后變成滿臉悲傷，說沒有照顧好她，無臉去見九泉下的妹妹。

衣簫想去安慰他，告訴他是自己不懂事，可他忽然離自己好遠好遠，任衣簫用盡力氣奔跑也抓不住，他的聲音空曠而哀傷：“簫兒，我死得冤……”衣簫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她大聲地喊：“舅舅！舅舅！”

燭兒使勁去搖晃她：“二小姐！醒醒！”半晌，衣簫才悠悠清醒過來，她看著燭兒，哭著說：“燭兒，舅舅死了，他是我害死的。”這一刻的脆弱，燭兒跟了她八年，第一次見到。她輕輕把衣簫攬在懷里，安慰道：“二小姐，不怪你，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