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樓道：“當真有心思，她尚且知道小丫頭喜歡山茶花。”

韓柔城道：“你先收著吧，過一段時間師姐和韻兒都要回來，你幫忙交給她。都是女兒家的東西。”顧小樓第一個是想要推脫，可忽然想起來兩劍堂里還住著一個特別的人，若被她看見了，難免生事端，于是道：“好。明日就有機會送過去呢。”她交給小丫頭，吩咐仔細收好了。

又說了些話，韓柔城起身告別，往陳彥絮的院子走去。陳彥絮主子西邊，從這邊過去要經過練武場，堂中上進的弟子正在勤加練習武藝，看見韓柔城紛紛問好，他向來脾氣好，也有膽大的調侃：“莫不是要去嫂子那邊？”韓柔城不表態，背后一陣哄笑。這些人在別后笑，停在韓柔城耳中卻十分的遙遠，不歡喜不窘迫不心傷。

陳彥絮早伸出腦袋看了三回了，瞧見他仍舊歡歡喜喜迎上來：“城哥。”韓柔城朝她禮貌地點點頭。陳彥絮便上前去拉他入座。案上的所有菜肴都是平時愛吃的，果然也有望塵酒樓上封的女兒紅。

陳彥絮先為他倒上酒，雙手奉到面前：“你來晚了，要先罰酒三杯。”韓柔城就接過酒一飲而盡，一連喝了三杯。他不說話，陳彥絮覺得無趣，嗔怪道：“你在她面前也是這般毫無生氣嗎？”韓柔城未答，夾了菜送到口里，道：“不錯，酒也很好。”陳彥絮道：“自然是好，我用過心思的。”她有些賭氣，自斟自飲起來。

她喝一杯，韓柔城就陪著她喝一杯，越喝越發氣惱，沒幾杯微微有了醉意。陳彥絮道：“當初跟你定親，我心里并不喜歡你。你這個人呆呆傻傻，沒有一點樂趣。”韓柔城道：“我知道。”陳彥絮道：“后來在沉陽谷，我看見你不要命地保護她，那份執著和真情竟打動了我，我竟恍惚覺得，那情意不是對她而是對我。我知道我對你產生了幻想，不知不覺喜歡上了你。”韓柔城只能喝酒。

陳彥絮也仰起脖子再灌一口，說：“我不甘心，我比她年輕貌美，又是你的未婚妻，可是你卻永遠離我千里。你們相隔遙遠，你卻把心放在她那里了。你說我該不該不甘心？”

這時韓柔城意識到陳彥絮已經醉了，拿開酒瓶勸道：“你喝醉了，別再喝了。”陳彥絮一把搶過酒瓶，道：“我沒有醉，我腦子很清明，我就是想說。我們西域的女子，喜歡誰就說出來，絕不遮遮掩掩。城哥，你能不能忘記她來喜歡我？”

韓柔城仍未答。陳彥絮凄然問：“為什么？就因為她比我早認識你？”

韓柔城無奈嘆了口氣，慢慢道：“情愛這回事，應該是剛剛好吧？不能太晚也不能太早，剛好遇見這么一個人，剛好裝進心里，不大不小不多也不少，再也裝不下別人，裝進去也拿不出來了。”

陳彥絮聽罷反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淌了下來，她一邊笑一邊抹眼淚：“可是我不小心把你裝進心里了，我又該怎么辦啊？”韓柔城開始不知所措，心軟了下來，掏出手帕去幫她擦眼淚。陳彥絮盯著他的眼睛一直看一直看，看到最深處仍覺得模糊一片，根本沒有自己。她悲哀地想：杯中酒映月，月下樹有影。我就在你對面，你眼睛里竟都沒有我。

有些人的心思兜兜轉轉好大的彎，仍能夠清晰明了。有些人的心思攤開了在面前一遍一遍翻曬，也終能夠視而不見。這世界上最自私的就是月老牽下的情愛，沒有緣由，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