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衫儀道：“我被二叔死死護在身下，并沒有看見仇人的樣貌，我只記得他的聲音。那個聲音天天出現在夢里，絕不會錯。”對與錯，衣簫不會再去議論。她問：“即便你殺了熊本翰毀了永勝堂，也不至于讓會主這樣決絕，連一句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就下了獅王令。”

林衫儀嘆了口氣道：“你果然比別人通透得多。我會被追殺，不全是因為會主誤會，而是有人呈上了‘置我死地’的證據。”

“紫月寒潭？”

“是捏造的秘密往來的書信和名冊。”林衫儀道：“我很早的時候就知道，水獅會的內奸是曹重宸，我還知道，曹重宸是肖東翔的兒子。這些年他一直沒有動手，一是無法，再則是發現我并沒有說出去的打算。但終究是橫在路中的障礙，不除不快。”

衣簫道：“大漠之鷹肖東翔？肖東翔為什么會跟輕龍派有聯系？”林衫儀看了她一眼，道：“看來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肖東翔和輕龍派有沒有聯系我不知道，可是兩劍堂跟輕龍派確實有關系。”

衣簫道：“大漠之鷹肖東翔十年前風頭極盛，這些年漸漸淡出江湖，沒想到他的兒子已經代替他在中原重起爐灶。”

“我覺得并不是這么簡單，到底是什么我又參不透。西令主，我以一個旁觀者的眼光覺得，這里頭至少有一個人，對你的性格脾氣做事方式了如指掌。這個人肯定不是曹重宸和韓柔城。”

衣簫陷入沉思，絕對不是曹重宸和韓柔城，這兩個人自己心里想什么，大概會如何做，她能猜個八jiu不離十。

林衫儀道：“至于是誰，只能令主自己好好想一想，有誰會比你還要了解你自己。”衣簫腦子里一時一片空白，只能先拋開這些，問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林衫儀道：“本來打算回去看看，幼年還有一門親事。如今看來，只怕會為他們招來禍事。天大地大我卻已經無處可去。”

衣簫道：“雪峰頂或者關西，你喜歡哪里？再不然我安排你出海，山東那邊有幾個小島我還能說上話。”

林衫儀道：“越遠越好。”

次日一早，林衫儀喬裝改扮之后上路去海上孤島。這一次是衣簫親自動手為她易容的，不但易容了，還換了身份。別說是江湖中人，就算穿州過府，官府盤查也很難看出破綻。

燭兒看衣簫自己在院子里琢磨，眉頭緊鎖，上前問：“二小姐在愁什么？”衣簫拉她坐下，問道：“燭兒，這世界上還有誰比你更加了解你自己？”燭兒道：“最了解我的人應該是小姐。就像最了解霽兒和鑄劍的人，是你。我從小跟著小姐，她即是我的主子也像是我的母親、老師，她教我武功，更教我識字，為人處事待人接物。二小姐你知道嗎？只有教導你謀略處事的人，才是最了解你的人，因為他了解你的優點更深諳你的不足，才能諄諄教導。”

她一席話，沒有打開衣簫的心結，反而眉頭皺地更深了。

突然，衣簫從石凳上跳起來，叫道：“快！去追林衫儀！”飲雪的韁繩是被她用內力震斷的，燭兒急忙牽馬跟上，出谷不到十里就看見林衫儀一身浴血匍匐在山道上。胸前一個血洞，再沒有活命的可能。

衣簫撲過去，道：“是我害了你！”

林衫儀勉強搖搖頭：“衣簫……”她用手摸腰間。衣簫忙去幫她，是一把舊長命鎖，繩子上沁透了血。林衫儀道：“孔，一……衣簫……你……有內鬼……”話只說到這里，再沒有聲息。

衣簫抱住她，狠狠搖晃：“林衫儀！林衫儀！是我，是我害了你，是我太自作聰明，是我……”雨漸漸大起來，鋪天蓋地地砸下來。

原來那么早，我就在局中了，任憑我再怎么掙扎，一步一步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可是為什么是他？又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