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簫道：“這個你放心，不過是相互牽制。有朝一日那些蝦兵蟹將攝于白少爺的氣度自當乖乖識趣，拍屁股走人。”衣簫又道：“既然現在是合作，白少爺可以安心，后顧之憂——我會做得妥妥當當。”

白沖嘆了一口氣，娶韶華全是一片真情，誰管過她薛家小姐還是身負鑄器秘方。如今一切都變得這么復雜，再也不是那當初純粹的愛情。衣簫道：“你也不必背負太多心理包袱，你這么做不過是為了留住愛人，人生一世塵世打滾，誰能纖塵不染，只要心底里還有一汪清泉，便是世間難得了。”

白沖終于也露出笑容，道：“說起來倒像是個性情中人，可無情時候也是鐵石心腸。我那大哥是少有的奇男子，完美無缺，一片真心都給你了，你怎么視而不見，非要傷得他體無完膚。”

衣簫緘默。白沖道：“你不相中他哪一點？我去讓他改了。”

衣簫道：“既然是奇男子完美無缺，何必糟蹋在我手上。”白沖露出壞笑：“也是！哎呀，月上中天良辰過半了。西令主這春宵一刻值千金，你算算看耽誤了我多少金？先走了！”

等他走遠了，衣簫還立在院子里。遠處一縷簫音，低沉嗚咽。只吹了兩句，似乎想起是良辰，戛然而止了。衣簫能聽出來，這是韓柔城吹奏的。曲子名叫《楊花雨》，母親所作，自己只吹給他聽過。這曲子本是歡快飛揚的，如今變了味道。不知道母親吹奏時候變的，還是他吹錯了。

衣簫摸了摸常年藏在衣袖里的金簫，想抽出來吹一曲。最終忍住了。

白沖為衣簫安排的住處竟是和韓柔城一個院子，不可避免地碰見坐在園中惆悵按簫的韓柔城。他沒有再吹，只是望著發呆。那一只湘妃竹簫是當時兩人一塊做的，正中有一道深深的劃痕，是衣簫當初冒冒失失刻的第一刀。

韓柔城猝不及防看著家仆帶衣簫出現在眼前。他慌忙把簫背到身后，尷尬道：“簫……衣姑娘。”衣簫裝作沒有看見，點頭問道：“二堂主。”家仆退下，二人尷尬相對。衣簫道：“坐下來喝一杯？”韓柔城點頭答應。

酒是現成的，衣簫先圍桌坐下。韓柔城在背后把簫塞進袖子里也坐下。今天的月亮彎彎的，星光閃爍。二人喝著酒相對無話。少時，家仆貼心地送來四樣下酒菜，再添了一壺酒。

韓柔城先打破僵局，問她：“最近好嗎？”衣簫幫二人都添滿酒，道：“好。聽說你回薔薇坡了，表姐和韻兒好嗎？”韓柔城道：“都好。師姐的莊園到了最忙的時候，韻兒很乖。”

衣簫道：“我還沒有見過韻兒呢。你什么時候回去？我那里有一套漢代的白玉首飾，你幫我帶給她。也算是我這個做姨母的一片心意。”她笑了一下，道：“小時候的長命鎖也該補上。”

韓柔城點頭，然后道：“你穿這件衣服更好看，溫和沉靜。黑色不適合你。記得以前，你總喜歡穿一件綠色的長裙，清新亮麗帶著俏皮動人。”衣簫道：“淺色的衣服容易沾上血，洗不干凈。”

韓柔城心口一疼，他喝了一大口酒，自己再去倒。衣簫攔住他：“天色不早了，早點休息。這是故友家里，正巧喜事別喝醉了。”韓柔城倒酒的手頓住，最后放下，道：“你也早點休息。”

韓柔城招呼家仆收拾酒菜，聽見衣簫讓丫頭打水，也轉身回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