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簫勉力睜開眼睛，陽光刺眼，又緊緊閉上。覺得身上哪里都酸痛，用不上勁兒。她感覺到異樣，努力扭頭去看白發女子，嘴微張說不出話來。女子道：“休息片刻就能恢復。”衣簫合上眼，猛又睜開。女子安撫道：“他沒事，放心吧。等你恢復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韓柔城未恢復力氣，陳彥絮已經取了食物回來。先喂給他，白發女子不知道為什么百般護著衣簫，看得二人很是驚訝。

少頃，衣簫試著活動腿腳站起身。她先走過去查看韓柔城昨日留下的傷口，傷處雖多，都結痂了。確定沒事，囑咐道：“我去去就回來。”余光掃過陳彥絮，猶記得最后時刻，韓柔城說：“她是我的未婚妻。”

跟在白發女子背后，只落后半步。衣簫道：“多謝前輩。”女子道：“我雖白發飄飄，比你大不了幾歲。我救你也因希望之花。”

衣簫道：“希望之花是家師所曾。跟前輩……姐姐有什么淵源？”女子問道：“你的師父是風逍遙，還是花坤？”衣簫道：“家師花坤，風逍遙是師母。”頓了一下，補充道：“我叫衣簫。”

女子道：“我曾經有一位長輩也姓衣。衣姓在中原很少，這位前輩的祖上是由南方牽過來的。”

衣簫勉強笑了笑，說：“姐姐是說大盜衣玉安？”面前一面山崖攔住去路，女子扭過頭，淺淺一笑：“是大俠。”她敲敲墻壁，山崖上落下一根鐵索，女子挽著她的手臂，腳點著墻壁，攀著鐵索漸漸上升。

另一處崖頂，也有開闊的場地，不一樣的是，空曠之外叢林的入口，醒目地三個字刻在石碑上“柳月園”。

柳月園——就是一個謎，誰也不知道在哪里，似乎就在人的心魔里，你會在江湖中發現它無處不在，但你真正要找卻永遠也找不到。

在江南，衣簫自己這樣對孫震說過，說：這就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現在應驗了下半句：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就這么輕而易舉地，來到了柳月園。

女子道：“這里是聽風崖。跟我來。”走進柳月園，長長的叢林是花鄉。人世間所有的花，見過的沒有見過的，花鄉里都有，應有盡有。

果然，滿眼蜂飛蝶舞，美不勝收。

女子道：“希望之花就生長在這里，你即用不到它了。我會收回，供奉在園里。”衣簫顧左右而言他：“我認識一個人，他表面上風流倜儻，卻藏著一顆笨蛋心，不會像個花花公子一樣甜言蜜語，心里話也不會說。”

女子笑問：“哦？有這樣的人啊？”衣簫點頭：“恩，他叫孫震。江湖人稱怪俠。”女子有一瞬間停頓，仍用溫和清淡的聲音說：“久不在江湖，沒聽說過。”衣簫不甘心，叫了一聲：“荷心姐姐——”

柳荷心，孫震的妻子。這一對鴛鴦曾經是江湖兒女人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后來亦多少人扼腕嘆息天涯分離。孫震知道柳荷心就在柳月園，可是他找不到柳月園在哪里。柳荷心太驕傲，驕傲到不懂如何走出柳月園。

柳荷心指著周邊特別的植物介紹，從藤蔓植物到草本，然后是木本，路過一片梅林，梅樹盤曲嶙峋，一看就有許多年頭了。林深處孤零零有一座墳墓，隱約見墓碑上并無碑文日期，僅僅三個字：鐘添池。

柳荷心道：“那是我的師叔祖，梅花仙子鐘添池的墓。她一生酷愛梅花，死后就葬身在梅林中，終年可以與梅花相伴。站在這里極目遠眺，你看嫩黃淺綠的最大一片是柳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