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芳草萋萋鸚鵡洲
- 夜未央
- 昭香
- 2193字
- 2011-05-31 16:09:46
就在第二天正午,夏侯徽被毒殺的消息傳進了宮里,內(nèi)侍諂媚著說子元大義滅親的細節(jié)時,郭太后頻頻點頭,此后,子元再婚的事宜很快就提上了日程,吳質(zhì)原本和司馬懿都是“太子黨”,郭太后也就對吳云嫁入司馬家并不感到奇怪,并覺得是一樁利國利民的好姻緣,所以很快就以小皇帝的名義下旨賜婚,婚禮按照太后的意思,要辦的奢華風光體面。我不知道吳質(zhì)是怎么寧愿犧牲女兒吳云而去成全夏侯徽的,我更不知道這樣的犧牲于我有什么益處,但卻偏偏是我給王元姬出的主意,吳云若是知道了,必定是恨我的吧,那個像馨兒一樣鮮活美麗的生命,是我親口斷送了她和子元的幸福,我要怎么說我真的不是出于自私。
這次子元的婚禮,我也是必須參加的,一是為了彰顯郭太后的圣德隆恩,二是郭太后也希望我和一些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多加接觸,以后可以挑一個如意郎君以鞏固她的外戚勢力。
嘉平二年十一月,初雪的時節(jié),吳質(zhì)一大清早就起來準備云兒的婚禮,張燈結(jié)彩,很是扎眼的紅,把整條洛陽街所有的空間都鋪的滿滿的,來來往往穿梭的丫鬟家丁們忙的不亦樂乎,現(xiàn)在萬事俱備,只欠來接親的喜轎,閨房里的新娘鳳冠霞披,絲紗掩面正被左右兩個喜娘攙扶著坐在床邊,手里不知道捧著本什么畫冊,想必是新婚前要教導(dǎo)的一課,見我進去,她們連忙上前施禮,卻被我制止:“都準備好了嗎?”
話音未落,外面已經(jīng)噼里啪啦的響起了鞭炮聲,吹吹打打的迎親隊排的整整齊齊的進了吳府,子元坐在最前面的高頭汗血馬上沒有任何喜色,吳府的管家跑得氣喘吁吁的進來:“來了!來了!”喜娘們也就顧不上和我搭話,趕緊攙扶了新娘出去,在經(jīng)過我身邊時,那種熟悉的花粉味道,讓我明顯的感覺到她既不是云兒也不可能是夏侯徽,這個新娘到底是誰?
司馬府本身的設(shè)計是莊嚴肅穆的,一切的布局都注重清幽,如今掛了百米的紅帳,鋪上紅毯,就像一座冰城下面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會融化許多咸澀的像眼淚一樣的灰燼。繁瑣的拜堂儀式進行的慌亂而很順利,司馬懿的身體顯然已經(jīng)很差了,幾乎不能言語,只能被抬著坐在高堂的位置上,微揚著頭,很簡單形式化的去喝新娘遞上去的過門茶。
禮成之后,新娘被攙扶著去了新房,而屬于夜的世界才剛剛開始,子元很規(guī)矩的一桌一桌的敬著酒,也看不出任何心情,而無論到什么時候,喜宴總是一群酒鬼的合理鬧場,我也在靜靜的期待能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或者這樣的陰謀就會被打破,我就會被誰拆穿,子元也不用去洞房,可是奇跡有時候真的只是一種很飄渺的傳說,我注定沒有那樣好的福氣。
中書侍郎羊詁從一開始酒盞就沒離過手,我愣愣的看著他一杯接一杯的自飲自樂,不禁有些好奇,秋娥便附在我耳邊小聲嘀咕:“聽人說,這個羊大人去吳府求過幾次婚,都被刁蠻的吳家小姐羞辱了一番就拒絕了?!惫皇呛茸砹?,他就借著酒勁很凄涼的笑著胡言亂語:“我是誰,我祖父是南陽太守,我父親是上當太守,我會難過?笑話!天大的笑話!”和他同桌吃飯的胞弟羊承怕他再惹出什么大禍,便攙著他左搖右晃的去跟子元道喜辭別,誰料想他一口酒正對著就吐到了子元的身上,一股令人作嘔的腐酸味就迅速的蔓延起來,酒宴現(xiàn)場瞬間變得很混亂,甚至于我都感覺喉嚨里有同樣令人窒息的嘔吐感,而大家的目光此時都聚集在子元和羊詁身上,我環(huán)顧四周,趁亂離開了。
我對司馬府并不陌生,先前我是來過的,因為大婚的緣故,這里的假山池塘很像是剛剛才修葺過的,我很閑暇的坐在池塘邊上,看著皎潔的月色溫柔的投影到清澈的湖水里,想必現(xiàn)在也只有這樣的風景能平復(fù)我內(nèi)心的焦躁,身后不遠處隔著幾米的距離有跟著我來的腳步聲,也許是秋娥尋了我出來,我很懶散的沒有回頭:“過來坐?!?
后面的人停了腳步,沒有出聲,不是秋娥,我心里吃了一驚,脊背發(fā)涼,扭轉(zhuǎn)的頭還沒有看清來人的臉,身子已經(jīng)滑膩的被推了下去,我像一個包裹的很嚴實的鉛球重重的載到水里,濺起的水花迷失了我的視線,我越是掙扎,水就越是肆虐的侵襲著我的衣服,冰冷的湖水順著衣領(lǐng)和裙擺扎進了我的骨頭里,一波一波的刺痛,我喊不出聲音來,掙扎也漸漸沒有了力氣,這樣喜慶的日子,司馬府所有的人都在喜宴上忙活,不會有人來找我,更不會有人恰巧路過。死亡,它像永遠離我很近,卻永遠不會降臨的頑童,它只是見不得我好過。
其實我更希望有一天這樣睜開眼睛,已經(jīng)在奈何橋的橋頭,遠遠的可以看到孟婆端著那一碗忘情湯等著每一個走過這里卻從來也沒有被凡世愛過的人,可是,秋娥的臉卻模糊的進入了我的眼簾,她很開心的看著我,語無倫次的喊:“小姐!小姐,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痛。”我?guī)缀蹀D(zhuǎn)不過身子來,只能呻吟。
“哪里痛?告訴我?!笔亲釉恢朗裁磿r候也擠到了床前,像第一次遇見我的時候,依然那么緊張,幾乎讓我覺得他從來也沒有離開過我,而事實上,他真的從來也不曾屬于我。
我不吭聲,只是那么看著他,眼淚簌簌地掉下來。
大夫已經(jīng)開好了藥方,微笑著交到秋娥手里:“夫人只是有喜了,以后千萬要注意一些,再不可一個人到危險的地方走動啊,呵呵?!?
“有喜?你是說我家小姐懷孕了?”秋娥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抓著大夫的袖子不放,大夫還是先前的悅色:“是啊,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老朽開了一些安胎的藥方,姑娘要記得按時熬藥,告辭了。”
子元看起來比大夫要興奮的多,一個勁的說著謝謝把大夫送出門,銀子也肯定多付了好幾倍,我回憶起一個多月前的那天晚上,就在王元姬走后,子元喝的醉醺醺的跑到我的房里的那個晚上,我說不出來是痛恨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又或者剛好一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