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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紅消香斷有誰憐

  • 夜未央
  • 昭香
  • 4298字
  • 2011-05-31 16:09:46

嘉平元年(公元249年)正月初六,年末深冬,洛陽城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雪,肆虐呼嘯的狂風大作,粉雕玉砌的永寧宮頃刻間銀裝素裹,煞是好看。

曹爽和小皇帝一行人帶著群臣、儀仗隊和御林軍浩浩蕩蕩地從城南宣陽門出發,謁陵去了。等他們一走,司馬家族就立即發難。司馬懿自己去召集留守城內的官員,鼓動他們共同起事;司馬師、司馬昭和叔叔司馬孚帶著三千死士輕易地攻占了城南的武器庫,把武器發給起義的人。

“你是說她就是用這個東西救了自己一命?”郭太后把玩著我改造的銅制肚兜,趣味十足的問一旁把脈的太醫。

太醫也頗覺有趣,笑吟吟的回話道:“回太后,正是。子元公子的劍若刺得再深一寸,就會傷及她的心脈,到時就算華佗再世,恐怕也是性命堪虞,而這塊銅具厚度剛好一寸,故而保全一命。”

“有趣!果然有趣!”郭太后看看床榻上的我,又看看銅制肚兜上的劍洞,笑意盈然。

“稟……稟告太后,太傅大人府上公子求見。”一個年幼的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進內室,郭太后聞言色變:“你慌什么,是子元還是……”

“子上參見太后娘娘。”戎裝佩劍的司馬昭已經闖了進來,此時,永寧宮外皆是層層重兵把守,劍拔弩張,蓄勢待發。

郭太后臨危不懼,穩坐于大殿之上:“司馬昭,莫非是要逼宮不成?”

司馬昭正待張狂作勢,羞辱她一番,司馬懿帶著留守洛陽的大小官員也匆匆趕來了永寧宮,匍匐在地上,衫呼:“臣等冒死覲見。”見到室內情形勢同水火,司馬懿忙起身呵斥司馬昭解下佩劍向太后下跪,自己也上前進言:“臣司馬懿,教子無方,失德于太后,但臣今日不敢領罪,臣于先帝大行前受命與大將軍共同輔佐幼主,匡扶社稷,此志不渝,而如今大將軍剛愎自用,殘害忠良,軟禁太后,迷惑幼主,臣等不得不先懇請太后以江山社稷為念,下詔罷免大將軍曹爽及其弟曹羲所有官職,而后治臣大不敬之罪。”

郭太后自被曹爽軟禁在永寧宮后早已對他恨之入骨,先帝在位時,她與司馬懿也交情匪淺,如今,見司馬懿也并無篡位自立的野心,轉而笑臉相迎:“眾位愛卿請起!司馬卿家請起!卿家無罪,反而有功,子上并無失德,乃是保護本宮一時情急,本宮知道是曹爽有負先帝重托,但愛卿必須答應本宮,萬不可傷及陛下。”司馬懿躬身應“諾”,她這才放心的吩咐內侍研墨下詔。

“臣遵旨,太后圣明!”司馬懿俯首接下懿旨。有了懿旨便師出有名,子元占據浮水橋,掌控京師后,司馬懿接著任命司徒高柔行大將軍事,接管曹爽的軍隊;王觀行中領軍事,接管曹羲的軍隊。然后上奏曹芳,宣稱持皇太后命令罷免曹爽兄弟。

曹爽此時正帶著小皇帝在高平陵附近圍場打獵,突然接到削權的詔書,驚得差點跌下馬來。

不久,從京師逃出的魯芝等人趕到,向曹爽詳細匯報了城內的情況。大司農桓范勸他前往許昌,“挾天子以令諸侯”,以大司馬印調度兵馬反回洛陽,而其他說客紛紛向曹爽保證性命無虞,只要放棄兵權,還能以侯爵的身份待在京師。

曹爽在帳篷里走來走去徹夜未眠,嗟嘆尋思,幾次把劍拔出來,又插回劍鞘。掙扎了一宿,他最終放棄抵抗,請小皇帝罷免自己,并向司馬懿認罪,司馬懿也依約保留了曹爽的爵位,讓他安享榮華,畢竟他也不愿背上弒殺先帝托孤大臣的惡名。

郭太后的身份似乎又回到先帝在位時的光景了,每次朝議她都可以垂簾而聽,遇到朝臣政見不合的時候,她也會拿出些主意。大將軍府昔年發出的緝捕令也被依次撤回,映雪的案子由刑部立案重審,她因為不忍心見我再回到憐香苑,過些歡場賣笑的日子,便收我做義女留在宮中。

事后,子元論功封為長平鄉侯,加衛將軍,而子元托人送進宮的信上說司馬懿病了,怎么吃不下東西,怎么說不清楚話,洋洋灑灑的七八頁,我知道信的最后應該還有一句,就是所以我要留在家里,不能進宮看你了。可是因為心虛,所以沒寫嗎?

“香兒,在看什么?”看的出神,連郭太后和隨行的宮婢進來都沒引起我的注意,我連忙收了信,想要翻身下床施禮,她卻制止我:“身體還沒痊愈,宮里的繁文縟節卻是學了不少呢。”

我干巴巴的陪著笑臉,她讓宮婢把熬好的湯藥端到床前:“這鄭太醫的藥方就是見效,喝了這一碗,明天準能跑能跳的了。”

“謝太后娘娘。”我的話卻引起她一絲不快:“還叫我太后!?”旁邊年長的宮婢也沖我使眼色慫恿著:“公主還不快改口叫母后?”

“母……母后。”我生硬的喊了一聲,她的不悅一掃而空,拉著我的手很是得意的樣子:“嗯,這就對了,快趁熱把藥喝了。”

我接過藥碗,傻傻的端著,卻一口也喝不下去,她隱約從我的神情中感覺出一些東西,便擺手示意房里的宮婢:“你們先下去。”

“是不是想起了家人?”她試探性的問,我點點頭,她眉宇間也不經意掠過些許回想:“本宮曾經也有個女兒,和你一樣,她愛把稀奇古怪的東西藏在身上,臨睡時就要本宮給她整理好,本宮真的很想保護她,可惜她還沒成年就薨了,如今,本宮將殿下視如己出,他卻聽信曹爽之言軟禁本宮,逼得本宮和司馬卿家聯手廢了他。本宮又何嘗希望如此?”

“兒臣不知,惹母后傷心了。”我見她想起以前種種過往,悲傷落淚,心里很是過意不去,她卻并不怪罪:“本宮還要謝謝你,圓了本宮一個女兒夢,本宮已經很久沒有這么開心了。”

“太后不嫌棄,南香會把太后當作生母一樣孝敬,只是我妹妹馨兒現在不知道是生是死,我懇請太后放我出宮去找妹妹。”我的固執是她始料未及的,在她的生命里,女人都應該沐浴在后宮爭斗中貪戀權勢地位和榮華富貴,并為此付出所有的一切去挽留住一個男人的心,如今,她卻忽然覺得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在我面前變得毫無價值了。

下)

北宮的前街是整個洛陽最繁華的地帶,熙熙攘攘的人群,滿載著往來的客商和沿街的小販,縱橫交錯的南北大路上商鋪林立,車水馬龍,四通八達,不乏名門淑媛的車轎往來其間,而憐香苑就座落在街市的正中央,作為天子腳下最威嚴的青樓,自然成為了王孫貴胄之間斗富擲金的好地方,如今掛頭牌的花魁再度成了倩怡,我和秋娥潦草的撇了一眼,再穿過兩條狹窄的民房就隱約看的到司馬家的府邸了,和奢侈毫不沾邊的簡樸院落,并無諸多繁瑣的假山亭臺和園池,但裝飾物件都不失考究,整體顯得清靜雅致,想必費了主人不少的心思。

難得郭太后肯放我出宮,以探病為幌子,來看看子元,我特意棄了宮中的官轎和秋娥徒步走來,那門吏卻是不認識我的,上下打量我一番,我還是先前在憐香苑時的打扮,妖野之態實在不像善類良民,就隨便敷衍了幾句再也沒給開門。正是開春季節,晌午,逢著犯困的時候,我和秋娥都睡眼朦朧的等在外面。

“小姐,要不趕明兒再來吧。”秋娥哈欠連連的對著我,弄得我也極其掃興,想著待會進去定要給他點顏色瞧瞧:“再等會兒吧,也許是府上有貴客耽誤了呢。”

“你倆還沒走啊?少夫人說了,不認識你們。”那門吏興許是到了換值的時間,免不了盡是催促。

“你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奴才,郭太后新封的公主奉命來探望太傅大人,你也膽敢擋在外面,是不是想掉腦袋了?”秋娥氣不過,就差上去和他扭打一番。

那門吏卻是不屑,冷哼一句:“她要是公主,我都是太上皇了,趕緊走,這是太傅府,不是戲院青樓,要發瘋到別處去,惹得我心煩意亂,我把你倆統統送到衙門去。”然后,一邊拉著我倆往外扯,一邊罵罵咧咧的說著臟話。

“香兒!”我正不肯甘休,想掙脫和他理論,身體卻被后面來的人緊緊抱住,可不正是子元嗎,他似乎是剛從集市回來的樣子,手里提著兩包沒貼標簽的草藥,門吏松了手,忙去接他手上的馬韁:“少爺。”

“少夫人不是在嗎,怎么竟不讓公主進府?”他的語氣很低沉,卻帶著不容辯駁的震懾力,門吏知道這次肯定是犯了不小的過錯,戰戰兢兢的牽著馬韁愣在那里不敢答話。

我名義上是來探病的,怎么也不能搞的像是來砸場子的,所以竭力勸阻:“這事也不能怪他,我不坐官轎,穿著也隨意,他自然不認識我,所謂不知者無罪,算了。”然后沖那門吏使個眼色,他很感激的一溜煙逃了。

從我踏進府門去的那一刻開始,我就驚詫了,感覺少了奢靡浮華,多了平淡踏實,顯得和匾額上的太傅府這幾個大字格格不入,現實太過溫馨和睦,其實這是我所向往的生活,只是住在這里的女人卻并不是我,而是夏侯徽(閨字媛容),她正抱著小女兒在花園里捉蝴蝶,和宮里穿金戴銀的貴婦人不同,若是在市井里遇到她,我一定不會把她和將軍夫人掛鉤,歲月已經無情的在她臉上顯現出了痕跡,而她也毫不修飾,衣衫的布料很普通,半舊但很干凈整潔,發飾也不過是一根毫不起眼的珠花,見到我們,她很是欣喜的抱著女兒出來迎接,一時反而讓我覺得尷尬。此時的子元正在氣頭上,并不給她好臉色:“媛容,為何公主殿下來了,你卻將她關在門外?”

聞言,她也不多加辯解,拉著女兒對我行禮,我一把拉起她:“姐姐可不要聽他亂說,我只是在宮中小住了幾日而已,千萬不要再喊什么公主了。太傅病了,太后很是掛懷,所以讓太醫院開了些藥膳命我送過來,太傅的身體可曾好些了么?”她也不再寒暄,對我講些司馬懿的病況,悲凄的神色楚楚動人。

我見到司馬懿時,他正臥在床上看小皇帝批閱過的奏折,有欠妥當的地方,他都會做出詳細的標記。我也不愿意再去打擾他,便放下東西,囑咐媛容待我走后支會他一聲就好。

司馬府后花園里收集了南北方數十種盆栽,爭奇斗艷,芬香滿溢。子元帶我四處看景卻比先前話少了很多,我知道他還在為我胸口上他刺進去的那一劍耿耿于懷。

“這么好的妻子,你應該好好珍惜,以后別再去憐香苑了,更別再說些虛妄的話。”我說的很輕巧,剛剛愈合的傷口卻在某些細微的地方脆弱的爆裂,讓我痛不可當。他也不去看我,只是低著頭在一小撮花葉上用力的捻成粉末:“你覺得我騙了你,是嗎?我為我的家族而征戰沙場,也為我的家族而娶她,現在更是為了我的家族而傷你,你恨我嗎?”

“怎么會呢?我也有我的家人,我能理解,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為自己活的。”我說的是真心話,可他卻未必當真心話去聽了,他或許以為我故意拿些反話氣話來說,因而會那么惆悵:“可她不是我想要的,我現在想為自己活,可以嗎?”

“不可以。”我打斷他的念想:“接受現在的生活,不要再試圖改變什么。”

“我會讓你看到,我可以主宰我們的命運。”他把捻碎的花凌亂的扔在地上,那種暴戾是我從來也沒有接觸過的另一個司馬子元,一個兇殘的,狠毒的掠奪者。

從司馬府出來,天色漸晚,門吏已經換了人,倚在門旁和喂馬的家丁調侃:“少夫人今天也真是,往常說從宮里頭來了人,她不知道有多熱情,今天老高一提從宮里來的姑娘,她臉都白了,大門都不讓進了。”

“不是說少爺好像很喜歡的樣子嗎?”家丁的話沒說完,就被眼尖看見我和秋娥有意偷聽的門吏“噓”了回去,看我們出了門,他才猛的敲了下家丁的頭。

被我硬拉出府門的秋娥,還是一臉委屈的苦瓜相:“小姐,那個女人明明就是有意整我們的嘛,你怎么這么好脾氣啊?真被你氣死了。”

“咱們無憑無據的怎么跟人計較?就聽了門吏幾句話而已。”我笑著去哄她:“好了,回宮吧,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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