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正月十五，靜默過來看望。

秋老太太問道：“繼亮呢？從昨個兒到現(xiàn)在我就再也沒見著他人影。”

靜默笑著走到婆婆的身后一邊給婆婆揉著肩一邊說道：“上學走了，昨天就是來向您爸辭別的，他怕你們心里難過，舍不得叫他走，就沒告訴你們。”

秋正：“說快也快，一眨眼的功夫，寒假時間就過去了。”

秋老太太：“這孩子，他是奶奶從小看著長大的，這一年半載的見不到他，還真有點想他，可是奶奶心里不糊涂，就是再不愿意讓他走，也得讓他走，還有啥比上學更重要的事兒？”

靜默附和道：“媽說的是，現(xiàn)在不學點兒真本事，以后走向社會也吃不開呀！”

秋老太太：“唉！現(xiàn)在大學生是自謀職業(yè)，一定要告訴他好好在學校學習。”

靜默：“繼亮說了，以后寒暑假也不回來了。”

秋老太太疑惑道：“啥？不回來去哪？”

靜默解釋道：“現(xiàn)在大學生實行在外打工，所以，繼亮說他想利用寒暑假期間謀點兒職業(yè)，一是賺點兒錢，二是也是段練一下自己工作的能力。”

秋老太太：“這小羔子，還真有心計，不過，也不回來看奶奶了？”

靜默說道：“媽，您別著急，秋興在繼亮臨走時給他買了手機，他以后可以經(jīng)常往家里來電話。”

秋老太太：“這還差不多，小羔子，要是敢忘了我這個奶奶，我就在家里給他絕食，看他心疼不心疼？”

秋正在一旁說道：“哼！這你可限制不住孫子，離著他十萬八千里呢！你就是絕食了，孫子也看不見。”

秋老太太一努嘴：“去！孫子看不見，兒子媳婦看得見，我就不信沒人管我。”

靜默笑道：“媽可別嚇我，您老真要是絕食了，多叫我們著急呀！”

秋老太太：“我就知道靜默疼我，還是兒媳婦好，你爸就是個死木頭。”

秋正撇撇嘴，也不再言語，轉(zhuǎn)身穿上了棉外衣戴上了帽子。

秋老太太：“老東西，你干啥去？”

秋正：“在家悶了好幾天了，出去透透風！”

秋老太太也撇著嘴說道：“還去透風？你那是嫌我嘮叨。”

靜默笑了笑。

秋老太太：“行了！快坐一會吧！別給媽按摩了！一天天跑過來跑過去的就夠累的了。”

靜默坐到了秋老太太的身邊：“媽，我不累。”

秋老太太：“還不累呢！小臉都成蠟黃色了，人家過年都長膘，你這過年卻瘦了一圈，唉！也真難為你了，光靠你一個人照顧這一大家子人，老的少的樣樣都得想到了，要是那幾個兒媳婦都在媽身邊就好了。”

靜默笑著說道：“要是都在你身邊還不把您煩死呀？”

秋老太太臉上掛著笑：“哼！就你這嘴會安慰人。”

……

又是一年春，大地上的一切都蘇醒了，秋老太太也走到戶外，沐浴著春天的柔和天氣。她站在街道上，遮手看了看天，又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與車輛，不時地稱贊道：“瞧現(xiàn)在的人，真是享福呦！”

“奶奶好！”一對小學生從她身邊走過。

秋老太太點了點頭：“好！上學去呀？”

“嗯！”小學生應和著。

秋老太太自言自語道：“世道大變樣嘍！我小的時候誰還問好呀？都問吃飯了沒？唉！都是那年代人們窮，吃不飽飯鬧的，見了面總問：‘吃了沒？’”

有一個女孩子從她身邊走過：“老奶奶，您要過馬路嗎？我纏著您吧？”

秋老太太搖了搖頭：“奶奶不過馬路，就是在這看看景致。”

“奧！那奶奶您小心點兒，我走了！”

望著女孩遠去的身影，秋老太太心里掠過一絲哀愁：唉！孫女也一定長這么高了，可是……要是孫女能在我面前這樣和我說說話多好呀！

秋老太太回到了家里，嘆息著坐在了沙發(fā)上。

秋正問到：“怎么了？又遇到啥煩心事了？”

秋老太太：“看著街上一個個活波可愛的孩子，我也想到了自己的孫子孫女，只有繼亮離著近，如今還上了大學，一個也見不著，整天的就幾個大人在我面前晃蕩，真是無聊呀！”

秋正：“哼！你還無聊？我看你誠是忙得很，一天天不是捉摸這個就是捉摸那個，我都替你心累。”

秋老太太：“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好的話到你嘴里說出來都是臭味。”

秋正：“你自己香，香的人人躲著你。”

秋老太太：“啥？躲著我？我就不信了，我現(xiàn)在就給兒子媳婦打電話，讓他們馬上回來，看他們誰敢躲著我？”

秋正：“得了！你別沒事兒找事兒了，你也不想想兒子媳婦都忙著工作，誰有時間回來看你呀？”

秋老太太：“是你先和我較勁的。”

秋正：“好好好，是我的不對，行了吧？”

秋老太太：“這還差不多。”

秋正說道：“我出去走走，你一個人在家吧！省的我說話你不愛聽。”

秋老太太：“你愛哪去哪去，沒人管你。”

秋正走了，秋老太太打開了電視機，尋找著節(jié)目，看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沒意思，瞇著啥發(fā)上想了想，然后又向電話機旁走過去。

秋老太太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抑制不住伸手拿起了電話機撥打了秋旺家的電話。

“嘀——嘀——嘀——”電話通了，有人接了電話，但是沒有聲音。

秋老太太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說道：“是素芝嗎？”

對方還是沒有回音。

秋老太太直白到：“干嘛不說話？素芝，你沒上班呀？”

對方仍然沒有回音。

秋老太太有點兒惱怒了：“素芝，看來你的資格挺大呀？還得我求著你說話？你愛說不說，不過有幾句話告訴你，你別以為自己了不起，你就是再看不慣我這個婆婆，你也是秋家的媳婦，得遵守秋家的規(guī)矩，想怎么著就怎么著，沒門兒！你說你年節(jié)的都不回來，我還以為你多忙呢！原來在家里呆的很自在呀？原來這么清閑？告訴你！我孫女楚文今年可要高考了，你得多操點兒心，別自己不像個媽樣，把我的孫女也教育的不像個樣！”

“你是誰呀？干嘛老管著我媽？滾一邊去！以后別再欺負我媽！啪！”電話里終于傳來了一個稚嫩的聲音。

秋老太太直眼了：“楚文！喂！楚文！你聽奶奶說！”

楚文早就掛電話了。

秋老太太懊悔地癱倒在旁邊的靠椅上，眼淚再一次滾落下來……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是楚文接電話。

“楚文不是在上學嗎？我看的清清楚楚的，今天不是周末呀！咋會是楚文接電話……楚文，看來你和奶奶真是沒緣分呀！這輩子你和奶奶的仇是解不開了！嗚嗚——”秋老太太失聲痛哭起來……

素芝下班回來：“楚文！今天模擬考試考的啥樣呀？”

楚文不高興地從房間走出來：“媽，您回來了！”

素芝：“怎么了？是不是沒考好呀？沒關(guān)系，這僅僅是個高考模擬考試。”

楚文搖了搖頭：“不是，媽。”

素芝：“那是為啥？這么不高興？”

楚文：“就是那個老妖婆又來電話了，她還在電話里罵您…….我……”

素芝驚愕了：“楚文，不許胡說！她是你奶奶，尊重長輩是應該的。”

楚文：“可是，她沒完沒了的欺負您，我就是看不慣，媽，您為啥不反抗？就這么受著，我都替您叫屈。”

素芝：“你，楚文，你太放肆了！太不懂事了！”

楚文：“媽，您為啥這么說我？我不懂事？是那個老妖婆太欺負人了！”

“你！”素芝氣得舉起了手。

楚文噙含著眼淚看著媽媽：“媽，你要打我？你真舍得打我？”

素芝面對女兒的質(zhì)問，她的手抖了，因為看著女兒那張稚嫩的面孔，還有那眼里噙著的淚水，想到了女兒曾經(jīng)受到的磨難，她心痛地將女兒摟在懷里嗚咽落下了淚水。

楚文見母親哭了，覺得是自己往母親的傷口上撒了鹽，趕緊說道：“媽，是我不好，您別難過了！都是女兒不好。”

素芝擦了擦眼淚：“文文，媽知道你受的傷害比媽媽還要多，但這不能成為一個人扭曲道德品質(zhì)的因素，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高中生了，應該懂得人生的概念，懂得做人的標準，媽媽心疼你，可是媽媽更心疼的是你模糊了心智，不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奶奶她就是再有錯，也不應該由你來仇視。她永遠都是你奶奶，這是不變的事實呀！”

楚文聽著母親語重心長的話，感觸著媽媽傷心的目光，不得不低下了頭說道：“媽，您別難過了，女兒以后都聽您的。”

素芝擼了擼楚文的頭：“好孩子！媽媽想看到一個在你的內(nèi)心世界充滿陽光，充滿朝氣的楚文。”

楚文點了點頭。

秋老太太自從那日被楚文頂撞之后，心情越發(fā)的郁悶，但又不敢對秋正說，怕秋正責怪她沒事兒找事兒，自討沒趣。對其他的人也沒再提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