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秋旺也同樣叫素芝起身，為二老斟酒然后小夫妻雙雙下跪，對著秋老太太磕頭，再磕頭，眼看著二老的酒喝干了，才敢起身入座。

老三秋發是急性子，見不得女人動作慢，自己親自為二老斟了酒，然后作揖，說到：“媽，爸，我是個粗人，不會說巧話，我多給您二老磕幾個響頭，把結婚時錯過的二拜高堂順便也補上。”說罷，便拉著媳婦秀梅一起下跪，當！當！當！……一連串磕了好幾個響頭，待二老喝了酒，也起身入座。

老四秋達也不敢怠慢，同樣學著哥哥們的樣子，起身向二老鞠躬作揖，然后拿出五十元錢，說道：“媽，今兒是您壽辰，這是兒子的一點心意，祝您老永遠壽比南山，笑口常開。”然后叫桂蓮為二老斟酒后，小夫妻剛要雙雙下跪磕頭。

這邊秋老太太仍然板著臉把手里的筷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摔。

“你這是又咋了？抽的哪門子瘋呀！”秋正反問到。

秋老太太瞪了秋正一眼：“閉上你那臭嘴！我有話對兒子說。”

秋正辯白道：“要說你就說點有用的，別東扯葫蘆西扯瓢。”

“有用的多著呢！”秋老太太放慢了強調：“我說兒子們哪，媽可和你們說好了，你們個個都是媽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出生就吃我的奶，三個月教你們學翻身，六個月教你們學坐著，一生日里教你們學走路，七歲送你們上學堂，從牙牙學語開始就給你們講做人的道理，從小到大，每日里一日三餐，為你們縫縫補補洗洗涮涮，可以說是操碎了我的心。今兒也都成人了，個個都娶上了媳婦，媽也算是省心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你們娶媳婦媽沒管，家里也沒給操辦，但也是事先說好的，有能耐的自己找，沒能耐的就打一輩子光棍，我這當媽的也不虧欠你們啥，別一個個回來給我擺譜，媽把你們拉扯大了，就是功勞，日后哪個敢喪了良心，缺了德不孝順我，我可饒不了他。另外，媽以前也說過，如果兒子娶了媳婦不孝順我，我就先拿兒子開刀，但現在媽不這樣想了，有個兒子才有個媳婦，媳婦進了門就是一家人，也沒啥藏著掖著的，我就把話挑明了，你們和我兒子過日子，我不能個個去盯著，但你們也不能不把我這個婆婆放在二兩秤上，騎到我兒子的頭上撒潑耍嬌，任憑你們在秋家使性子。你們呢，心里要時刻念著我這個婆婆才行，回到家里就得有媳婦的樣，孝敬公婆是本分。”

“好了！”秋正見老婆子說個沒完沒了，不耐煩地插言道：“你這哪是讓孩子們回來拜壽呀？你還讓孩子們吃飯吧？”

秋老太太用手敲了敲桌子：“我這是在教育他們，你這老東西充的哪門子好人呀！你不多嘴會憋死呀？”

“你！簡直是瘋了。”秋正被氣得丟下筷子轉身走了。

幾個兒子和媳婦見秋正走了，不敢多言，也沒法接著吃飯，不多時也先后各自找了理由離開了餐桌，就這樣原本熱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孤零零的秋老太太。

一切靜悄悄的，只有那秋去冬來的冷風在呼呼作響…….

好好地一頓壽宴，被秋老太太攪得不歡而散，兒子媳婦們個個也是高興而來掃興而歸。從此，無論是年節壽宴，秋老太太再也看不到兒子媳婦們整齊而歸了，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似的，不是這個有事就是那個脫不開，總是輪流回來看望。

但秋老太的規矩始終沒有變，無論是哪個兒子媳婦回來，也一定要上上課教育一番。

再后來，媳婦們也很少回來了，兒子們總是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搪塞，這個說媳婦工作忙，那個說媳婦有了身孕，秋老太太隱隱地感覺到兒子在和她繞彎子，媳婦們也在和她作對，她感覺有一種不祥的感覺籠罩了她的心頭。她開始憂心忡忡，煩躁不安，變著法地找秋正的差兒，不是秋正這兒干的活兒不對了，就是那兒不對了，隔三差五就打一架。

秋正也拿秋老太太沒辦法，老夫老妻的人了，還能怎么著呢？總不能打一次架就讓兒子回來一次吧？有些時候還得特意瞞著兒子們，他知道兒子們都是有工作的人，以免分了兒子們的心，只好湊乎著過吧，逼急了，就躲到外面去鄰居家喝酒，耍耍小錢兒來解悶。

久而久之，鄰里們也都知道了秋正家里的事，未免走街串巷，交頭議耳。

秋老太太覺得鄰里們看她的眼光也越來越異樣，有的見了面還冷嘲熱諷：

“老太太，您家兒子快回來了吧？”

“是呀，老太太，我可好久沒見到你兒媳婦回來了！”

“要不，是生娃子的吧？您咋不去給兒媳婦伺候月子呀？”

“說啥呢？人家秋老太太是大福大貴的人，哪能去伺候兒媳婦呀！還是耐心等著兒媳婦回來好好伺候婆婆吧！”

剛開始秋老太太嘴上還不饒人，誰要問一句保準能答上十來句：“哼！我那幾個兒子是官身，忙得很呢！不像別人家的兒子媳婦長期在家里窩著，沒出息的討人煩，閑地沒事的話就去村里村外打聽打聽，我那幾個兒子名氣大得很呢！”

鄉鄰也不示弱：“呦！再大也是您兒子臉上的光不是？你這老太太沒人管沒人疼的，膝下倒落得個清凈，你老太太在家里也不嫌憋屈？”

“有啥憋屈的？要和掙不來吃穿的比，我還樂不過來呢？”秋老太太高傲地抬著頭撇著嘴回敬著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好事者，等時間長了，再有問及的，秋老太太慢慢地缺少了傲氣，悶著頭也不搭腔，照樣走自己的路，當回頭斜眼看時，有的還在她背后偷偷地笑。

秋老太太感覺那是一種蔑視的笑，就像一把刀子在捅她的心，疼痛中不免有些懊惱和憤怒，無形中也增添了她對兒子媳婦的怨恨。她心想：我老太太可不是吃素的，以后的日子長著呢，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