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發見秀梅和他開玩笑，便說道：“那你當時還攔著？不如讓媽把我打死算了。”

秀梅道：“說得輕巧，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真要是讓媽把你打壞了，我可就是秋家的罪人嘍！”

秋發道：“是嘛！你這么在乎我呀？”

“去！當著孩子的面呢！別瞎說。”

秋發笑了笑，看著繼宏說道：“好兒子，為了你，爸爸就是多挨幾個嘴巴也值，快做作業吧！爸給驢割草去了！”然后興沖沖地走出了屋子。

秀梅望著秋發的背影會意地笑了笑，也忙著向西屋走去。

秀梅的父母因為吃閑梁不管閑事，看到女兒喜便跟著喜，看到女兒憂便跟著憂，眼下見外孫長了出息，女兒開心，心情也特別地好，一日三餐吃飽睡足，樂得其所，別無所求。

但事情就是這樣，有靜就有動，有好就有壞，有人喜來有人憂，正當秀梅與秋發在為兒子的進步沾沾自喜的時候，秋興與靜默這邊又起了風波。

要說二零零三年也是一個動蕩不安一年，抗非典搞改革，一波接著一波的風波攪得人心惶惶，城里許多地方，工廠停工，學校放假，交通設阻，建隔離帶，衛生部門組建抗非典防治組織，經過嚴打嚴防，總算是把非典控制住了，剛剛恢復了正常的工作秩序，緊接著改革的浪潮又席卷而來，國營企業優化基礎設施，重建重組，部分職工下崗，事業單位也為了減輕財政負擔，重新定崗定編，精簡人員。當然像宇川靠父母被安排的在工作單位的非正式人員都得首先被辭退。

丁翠正披頭散發的坐在床上，一邊哭著一邊訴著苦：“這日子沒法過了，自從跟著你搬出來住，就一天比一天寒酸，每日里粗茶淡飯也就算了，這回倒好，這一改革，市場服務中心這個單位也撤了，你也沒了工作，本來就是個臨時工，下了崗一點補貼也沒有，以后的日子咋過？你叫我們娘倆跟著你喝西北風呀？”

宇川則垂頭喪氣地低著頭：“你還怨我？要不是你逼著要樓房非得搬出來住，我們還能落得這樣？”

“瞧你這熊樣！你一輩子就指著你爸你媽養著了？你也不自己長出息！”

宇川反駁道：“我沒出息？那你呢？這些年就知道跟在我屁后轉，也不找個正經職業，這回倒好，就要‘兔死鳥亡’了！”

丁翠攤著腳：“哼！我不活了！嗚嗚——”

丁翠這一折騰，嚇得兒子銘杰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宇川不好氣地說道：你還有完沒完呀？看你把孩子嚇的？”

“我不管，你要是不說出個自古某有，我，我就死給你看！”

“別鬧了！我明兒再找個工作還不行嗎？你放心好了，就是餓死我，也餓不死你的。”

宇川走在街上，東瞧瞧西看看，一開始還覺得很難為情，覺得人們的眼光都在鄙視他，可是一想到是窮極末路了，也就豁出去了，壯著膽兒去找工作了，可是哪有現成的工作等著他去干呀？問了許多處也沒有結果。最后還是來到他平時工作過的集貿市場，心想這里還能認識幾個熟人，或許有個出路。

宇川往市場里一走，果然有許多認識他的人主動與他打招呼，言語里連諷刺帶挖苦：“呦！這不是大名頂頂的張宇川嗎？今兒咋這么閑在？來這干嘛來了？”

那個又說道：“不是已經取消市場管理費了嗎？是不是收費收習慣了？不來這里心里不舒服呀？”

還有人說道：“嘖嘖！你曾經可是這里的‘混世魔王’呀！今兒咋成了這個樣子？簡直就是這市場里的‘落湯雞’。”

“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咋樣？沒工作的滋味不好受吧？”

“哈！哈！哈！……”緊接著又是一陣譏笑聲。

宇川臉紅脖子粗地挪動著腳步，也不敢正視人們的眼光，那種窘態別提多難看了，恨不得有個地縫鉆進去。

這時候，有位上歲數的老爺子走了過來阻止到；“都別說了！誰還沒有個為難召窄的時候，誰也保證不了一輩子風調雨順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人們看來很敬仰那位老者，立馬停止了言論，都默默的去忙自己的活去了。

那位老者走到宇川的面前問道；“常言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來這兒一定有啥事吧？”

宇川紅著臉說道：“我想來這找個工作干干。”

那老爺子說道：“呦！這里的活兒可都是動體力的，你能行嗎？”

宇川道：“行，我有力氣。”

“那好，我幫你引薦一下，你看見沒有？那邊有個蔬菜水果批發門市，正招卸運工呢！你去試試吧！”

宇川欣喜到：“謝謝大爺！”

老爺子擺了擺手：“不用，人呀！總的往前看，路呀！也得一步一步往前走，過去的就永遠過去了，小伙子，別灰心，你還年輕，只要你努力去做事兒，就一定會有好前程的。”

“我記住了，大爺。”宇川感激地向那位老爺子點了點頭，然后徑直向那蔬菜水果批發門市走去。

“請問，你們這是招用搬運工嗎？”宇川走進屋里很有禮貌地問到。

店老板有四十多歲，長得一臉的絡腮胡子，一看就像商業高手，他上打量著宇川，看得宇川好緊張。

正在宇川提心吊膽時，那老板說了話：“小子！我咋看你這么面熟呢？好像在哪見過？”

宇川諾諾地說道；“我……我原來是收工商管理費的。”

“奧！想起來了，我說這么面熟呢！咋了？下崗了？想到我這混幾天？”

“我……以前是混加渾來著，不過，我以后一定好好干。”

“對了！你不是有許多混混朋友嗎？你咋不找他們去？”

“他們現在知道我不收市場管理費了，再說，我又沒錢請他們吃飯，所以跟著我也沒勁，就都到別處去了。”

“唉！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呀！你以前可是祖祖輩的，一轉眼就成孫子輩的了。好吧！看你說的也誠懇，你就留下吧，不過在我這可得長眼色，干活機靈著點兒，這蔬菜水果要的是新鮮才能走貨快，千萬別給我亂扔亂放，磕磕碰碰的。”

宇川急忙答道：“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店老板正和宇川說著，門前開來了一輛卡車，那司機走下車招呼道：“老板！你給我裝四十件富士蘋果，三十件雪花梨，十五件香蕉，二十件柚子。”

“店老板回身對宇川說道：“買買來了，趕緊搬貨吧！裝箱費兩角錢一件，門市里不夠，再去庫里取。”

“哎！”宇川答應一聲，開始動手干了起來。

老板又囑咐道：“看著點兒，別裝錯了！我要是掉了庫，你可要賠錢的。”

“放心吧！”宇川一邊搬著水果一邊答到。

那司機湊到店老板的耳邊說道：“哎！這小子是新來的？還挺機靈的。”

店老板道：“是匹野馬，還不知道啥樣呢！”

“那你可把他看緊了，別一不留神把你的店給砸了。”

“放心吧！越是這樣的人越重義氣，否則我還不用他呢！”

“嗯！有眼光。”

店老板笑了笑：“咱們是老各戶了，你就別吹捧我了，不過他今天才開始干，怕是不熟練，你還是親自數著點件數，別到時候不夠數，回來找我的茬兒。”

“那是自然。”

晚上，宇川興沖沖地回到了家里：“丁翠，你看！我有工作了，我掙回錢來了。”宇川說著的同時也把五十元錢放到了頂翠的眼前。

沒想到丁翠不但沒高興，反而怒氣沖沖地拿起錢扔到了宇川的臉上：“你這出去一整天，也不往家打個電話問問我和兒子的情況，末了就拿回這點兒破錢來，也不嫌害臊！”

“你！這還是我好不容易才賺來的，中午我就在外面吃了碗面，晚上的飯還沒吃呢！”

“呸！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要你這個老爺們還有啥用？你給我滾！”

“你！”宇川也來了氣：“我滾？應該滾的人是你才對，這房子是我爸我媽給買的。”

丁翠叉著腰：“呵！好呀！你不提你爸你媽，我倒忘了，你這一提我倒清醒了，你是不是賺了錢都給你爸你媽拿去了？”

宇川急眼道：“你胡說！我爸我媽都是退休的國家職工，能要我的錢嗎？”

“那，那就是你根本就沒出去掙錢，準是躲到你爸你媽那妥心靜去了，才拿著點破錢回來糊弄我，你當我是傻子？”

“你！”宇川面對丁翠的刁難再也忍無可忍，“啪！”一個耳光子打了過去。

這一打不要緊，丁翠瘋了似地沖向宇川：“好呀！你敢打我？不是你天天去歌廳給我溜須的時候了？我跟你拼了！”

“拼就拼！誰怕你呀？你這個瘋子！賤貨！”宇川也不示弱。

“你敢罵我？看我撕爛你！”丁翠和宇川扭打在一起。

“嗯——”這時，銘杰哭著站在了臥室的門口。本來銘杰在屋里已經睡著了，聽到爸爸媽媽在客廳大吵大叫，也不知道發生了啥事，嚇得睜開了眼睛，驚恐地下了地，光著小腳站到了臥室的門口，正看到爸爸媽媽在打架，本能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