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怒氣，秘而不宣的怒氣，七裂八瓣的玻璃，就是最好的證據。

他不喜歡狂風大作，也不想毀了這棟房子，更不屑拎著脖領把他丟下去，他只是在用最獨特的方式，讓對面的男人陷入最深的沉默。

盯著靶子一般銀光扎眼的漩渦，仿佛全世界的黑暗都聚集在這里，白司晨果然沉聲了許久。直到莫千尋的腳步跨到門檻外，才緩緩點起一支萬寶路，放在唇邊吸吮起來，那濃烈的煙霧似撲鼻的毒藥滲入五臟六腑，最后咳了兩聲，冷冽開口，“把人放下。”

莫千尋的腳步停了停，旋即又繼續，很顯然，他不習慣別人的命令，尤其是不合理的命令。

“你當我是死的嗎？”他那磁性渾厚的嗓音更寒了幾分，夾著煙的姿勢倨傲而高高在上，就算面前是一個不經意間能擊穿兩扇落地窗的男人，也絲毫不占下風。那深深瞇起的左眼瞳，跟拇指上的扳指照相輝映，似星空隕落的流星帶著一種劃破千萬層云端的銳利，叫人不寒而栗。

莫千尋嘴角微微揚起，宛如應季的薔薇一般雍容淡漠，只微微一頓足，身后破裂的落地窗便‘啪’一聲，從正中碎開來。一片窄而尖的玻璃，沿空氣劃出一道耀眼的弧度，‘噗’直刺進白司晨掐著煙的那只手上。汩汩的鮮血順著煙蒂淌下來，像燙蠟的紅燭一樣漂亮，他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別輕易說‘死’字，因為死人，永遠不會開口！

白司晨慢慢拔掉了碎片，看著煙灰漸多，血色漸濃，不禁扯出一抹極冷的笑來，“你到底是什么人？”

“這個女人的老公。”莫千尋回著，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口吻，像是永遠在同一曲譜上的音符，不溫不火，悠揚如初。只有提到‘老公’兩個字時，才微微流露出暖色，那是他對這個女人的寵，也是唯一允許的限定。

“就是三番五次破壞我好事的那個瘸子？”

莫千尋笑而不語，也不默認，只是重拾她腰肢，把像只小兔子一樣蜷縮在自己懷里發呆的女人抱得更緊。

“上次在片場搞鬼的，也是你吧？”白司晨的可怕之處，并不單是他喜插人心臟偏一寸的可怕，還有他明明是個紈绔子弟，卻有著不該有的聰明。只一眼，他便摸清了他們之間的對決，而蘇晚宸是時至此刻，才發現那天周嫂的滿口謊言是怎么一回事。

她滿臉錯愕，雙手纏著他脖子一步步往他鼻眼爬，完全忘了自己還在虎穴里。“那天是你……那周嫂怎么……”

“不然呢，你以為周嫂會相信一個整天想著謀殺親夫的女人？”就連現在，她那破碎的兜里還揣著十張八張符吧，輕易掉進他人的陷阱，卻置他的投懷送抱于不顧，小家伙，這叫沒心沒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