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沒有朝這邊看過一眼，她唱了很多歌，用好幾種語言說我愛你們。

最后一首。她說。

她從服務員手中接過水杯喝了一口，舉過頭頂。

“謝謝大家今天回來，最后一首，老情歌。”林子奕的聲音抖動了一下，她朝我們舉舉杯子，孟菲娜早已經泣不成聲了。

她說：“回來只是很短的一段日子，處理了很多事情，但是一直是在被照顧著。我們都知道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是無能為力的，比如我只能在那里而不能在這里，比如說有些人注定要先離開一段時間。我們都沒有辦法，可是我們依舊不能因此而責怪生命的不公平，其實都是一樣的。我希望大家今天可以記得我的歌聲，明天一早太陽升起的時候就忘掉也沒有關系，因為總有一天，在某個時候，你會想起，我曾經唱過的那首老情歌。”

人群中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微微一笑，燈光漸漸暗下的時候，我看見她背過身子，擦眼淚。原來沒有誰是真的堅強的，只是有一些人偽裝的比較好而已。

我只想唱這一首老情歌，讓回憶再擁滿心頭，當時光飛逝也不知秋冬，這是我唯一的線索。人說情歌總是老的好，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我說情人卻是老的好，曾經滄海桑田分不了。我只想唱這一首老情歌，愿歌聲飛到你左右，雖然你不能和我常相守，但求你永遠在心中。我只想唱這一首老情歌，讓往事回蕩在四周，啊，事到如今已無所可求，這是我僅有的寄托，人說情歌總是老的好，走遍天涯海角忘不了，我說情人卻是老的好，曾經滄海桑田分不了。我只想唱這一首老情歌，愿歌聲飛到你左右，雖然你不能和我常相守，但求你永遠在心中。

一曲歌罷，林子奕彎腰行禮，久久沒有直起身子來。

整個場地里是雷動的掌聲，我們知道她帶不走的東西太多了。可是有些總是可以銘記的。

林子奕唱完最后一首歌的時候，并沒有離開話筒。

她望著我說：“我想給大家介紹一個朋友，相信大家是不會介意的，一直以來，對于她我只是聽見了一個名字而已，知道她喜歡唱一首歌，說只唱給愛的人聽，安小北，你可以唱給我聽嗎？”

林子奕話音剛落的時候，我便條件反射的躲在了沈亞的身后，但是她們依舊把我推到了前面。陸子皓在耳邊輕輕的說：“小北，加油。”

我還沒有來得及看他一眼，就已經被孟菲娜推上了舞臺，站在林子奕的身邊。我知道的如果這個時候推辭，就真的是矯情了，所以，深吸一口氣，從她手上接過話筒，在我開口之前，臺下的人紛紛交換眼神。

林子陽，你聽得見嗎？

身后的背景音樂緩緩響起，耳中卻只可以聽見記憶中一個單一的口琴聲。那是林子陽在樹下緩緩的吹奏，午后的陽光溫暖的撒在我們的身上，梧桐樹半天飛落的一片葉子就安靜的躺在我的腳邊，青草地，碧湖水，是學校的許愿池。我靠在他的背后，清晰的唱……

老情人，多年不見，你還好嗎？任時光匆匆，前程恍然如夢，你的心是否不同。老情人，多年不見你還好嗎？回想那段情，依舊怦然心動，我的心就屬你最懂。情人越來越老，感情越陷越牢，故事沒終，感受都能天荒地老，情人越來越老，感受越來越少，夢里花落，情人你又知多少。老情人，世間緣分萬種可能。錯過的青春，何必感傷一生，我愛你，永遠不心疼。情人越來越老，感情越陷越牢，故事沒終，感受都能天荒地老，情人越來越老，相見越來越少，夢里花落，情人你又知多少。老情人，世間緣分萬種可能。錯過的青春，何必感傷一生，我對你可以離分，我想你是種認真，我愛你，永遠不心疼。

林子陽很喜歡聽我唱這首歌，他是少數幾個認為我的歌聲是可以拿出來的人，所以，我跟他說，以后這首歌要唱給愛的人聽。

現在，你聽見了嗎？你聽見了吧。



結束的時候，林子奕拉著我的手說：“小北，我就要回去了。你要照顧好自己，我知道把他交給你來照顧會為難到你，但是你相信我，這個會對你有幫助的，還有，你的歌聲很打動人呢。”

“小北，再見了。”她說著，上了出租車。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林子奕，也是最后一次聽見她唱歌，只是我一直沒有聽見她唱那首我第一次聽見的《onemoretime，onemorechance》，我甚至沒有來得及問她有沒有再唱過，有沒有找到那個人，她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就像她出現的時候一樣，一直到現在，我依舊相信某一天，在街道的某個轉角，車站前的某一個站牌，書店的某一個笑角落，她會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說出我的名字。

“小北，我們不知道你的事情還真的很多。”艾米離開的時候說。

我笑著摸摸她的臉頰，她沒有躲開，貼著我的掌心，像一只失寵了貓咪，蹭了很久，直到陸子皓開著的車子出現在巷口，她才微笑的跳開。陸子皓沒有打開車窗的跟她一起消失在十二月初的夜色中。空氣中到處是寒冷的風，無論躲到哪里它都可以找到你的。

“安小北，你今天唱得很好。”忽然身后一個人說。聲音熟悉得讓人可以微笑。

就在我們四個陸續坐車要走的時候，炎林從酒吧里走了出來，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沈亞甩上已經打開的車門，硬是把我塞了進去。

我看見炎林站在寒風中衣衫單薄，他一直看著車子的尾燈，直到我看不見他的眼神。

很久很久之前，也有一個人，每次送我回家的時候，都跟著車子小步的走一段路，直到車子甩下他。

“沈亞，那個人到底那里可怕？”我問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沈亞，她是我們中最了解的人了。前座的孟菲娜翻了個身子，林奇也睡著了。

因為她們很放心的知道，我無法在移動的車廂中入睡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