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打到一半的時候，場地里就出現了狀況，林子陽的手機響了，聽見他匆匆說了幾句話，說什么沒有問題。

“怎么了？”我抬頭問站起身的他。不只知道為何觀眾席上看見他站了起來，有人發瘋的吼了起來，場地里我們學校的男生在對他揮手致意。

林子陽彎腰親親我的額頭，說：“乖，在這里等我。”說完拍拍我的頭朝賽場走去，其中一個男生脫下自己身上的球衣，林子陽甩掉T恤套上球衣站在了賽場上，他回頭微笑著看著我，用唇語說：“寶貝，不要睡了。”

那是一場怎樣的球賽，到現在我也沒有思考明白。

當林子陽從對方的手中斷掉第一個球的時候，兩邊的觀眾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聲了喊著林子陽的名字。而我卻不知所措的看著場地里那個飛舞的身影，忽然想自己好像從來沒有了解他一樣，第一次想更加的靠近他的身旁，哪怕只是一個微笑可以體會的距離。

林子陽下場之后連進了兩球，球場上的歡呼聲越來越大了，那陌生的聲音仿佛穿過了云霄直接凌遲了整片天空，越來越難以呼吸。

我應該因為他而高興的不是嗎？可是我卻一定也高興不起來，就像是陌生的一個人在球場上奔跑，跟我沒有一點點的關系。你可以為了一個陌生人歡呼，但不是愛。

“安小北，想什么？到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車子已經停了下來，林子陽下車靠在我的窗戶旁看手上的手表。

“對不起，遲了嗎？”我一邊說一邊趕緊整理自己拉開車門下車。

“沒有。”他笑笑說。“小北，你還是很喜歡說對不起嘛，怎么，你現在的男朋友沒有告訴你嗎？對不起說多了就沒有誠意了。”

說完他自己搖搖頭朝入口處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這樣的林子陽從來就像我不認識一樣的給出他獨自的新鮮感卻也一樣的陌生。

那場比賽是市職業隊跟業余的聯賽，反正我幾乎看不懂，林子陽又重操本行的試圖給我解釋。

“不用了，你自己看，我看看也就懂了。”我笑著制止他說，我們不再是當初的關系，所以有些東西還是遺失了比較好。

林子陽的笑容停滯在臉上，半天沒有挪動一下。他盯著我的眼睛許久沒有說話。最后轉過臉。

“小北，如果可以重新來過，你要不要試著原諒我。”

球賽開始的時候林子陽問我說，雖然場地上的歡呼聲很大，但是他的話還是句句都沒入耳中。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你會不會不在傷害我？”我反問他說。

“如果我們面對的是一樣的問題，我也許還是會做一樣的決定。”他的頭無力的垂了下去。

“所以啊，幸好沒有可以重來的機會，這樣我們都可以不用再次傷害或者被傷害。”我說完，在林子陽好像要開口說什么之前站起身來，大聲的對著球場上歡呼著。

看不懂有什么關系，不懂的可以慢慢的學習，至少我還是有很多的時間的，不是嗎？

上帝給每個人都安排好了一切，如果我們之間還是有可能的，我會的腦袋會聽見我心的回答，但是不是現在，現在的我，站在一個迷宮一樣的世界，連我自己都沒有走出來，怎么適合嘗試著應許別人的幸福。

林子陽看見我站起身來，沒有在開口說什么，整場比賽，我們都沒有再談論。

很久很久以后的我，每次想起這樣的一個時間，以及當時站在我身邊的林子陽，眼淚還是不能控制的就掉了下來，這是一件我無能為力的事情。

如果無能為力就只有選擇放棄這個一切。

那個時候的林子陽，臉上洋溢著干凈幾乎圣潔的目光，微笑著，站在陽光刺眼的十月天氣里，如果記憶有一扇門，我愿意穿越千萬次，只是為了再次見到那個時候的他，只是為了見一眼，說一句話。

我們都沒有辦法預知一切，沒有辦法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離開這個世界的，但是我們會努力的珍惜著自以為是的現在。

那天的球賽結束后，林子陽很著急著立場，在出口前的墻壁旁，他靠著墻，打了一個電話，用手勢示意我去車上等他。我往前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他一眼。

瘦弱的他靠在那里，身體像是即將要失去支撐的搖搖欲墜。出口處是一個黑暗的甬道，當時的林子陽站在正中央的位置，我往前走了幾步就因為反光的緣故看不見他。

那個時候的自己心里抖動了一下。

怎么會忽然就感覺是要分離了一樣，那種濃烈的永別感覺敲打著心門。

我正要回頭去找他的時候，林子陽從里面走了出來，步伐有點搖晃。他這樣的情況以前也出現過，每次拖他去檢查的時候，他總是有其他的理由推辭著。

“子陽，你不舒服嗎？”我過去扶他，但是他推開了我的手。手指冰冷，沒有溫度。

“恐怕我不能送你回去了，你自己坐車子可以嗎？”他的語氣一如往常的溫柔，帶著淡淡的依戀味道。

“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你這樣我會不放心的。”說著我不由分的架起他的胳膊，這次他沒有推拒，而是直接的將我抱在了懷里。像是要將我心肺里的空氣全部擠壓干凈一樣的摟在懷里，聞得見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我熟悉的環抱著他，正要開口的時候，他松開手。

“不用了，有人來找我，你在不方便。”他說，指著不遠處他的汽車。

我在初秋的陽光中轉身看見，剛才的車子旁站著一個女生，打扮成熟，對我們這邊揮揮手，林子陽的微笑像死陽光一樣幾乎要從眼角傾瀉了出來。

是這樣的，我怎么能忘呢，我們已近都不再是過去的哪兩個人了，都開始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朋友，即使在親密的關系也無處可逃的。

我一直扶在林子陽后背上的手無聲的滑落，一點點，沉入了地心里……

“這樣啊，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自己注意點。”說完我轉身要走。

“不去見一下嗎？”林子陽忽然拉住我說。

“算了。”我推開他的手，看了他一眼，想象自己牢牢記住了他的樣子，頭也沒有回的離開了。

安小北，你還是一樣的沒有出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面對就不存在的。我想當我轉身的時候，林子陽心里一定是這樣說的，好像我真的可以聽見他的聲音，安靜得全世界也只有他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