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未降，寒氣還未消，上書房內，卻一片祥和。

紅袖和文若一同走了出來，紅袖微微淡笑，文若則信心十足。

眼見一切已安排妥帖到位，文若對于紅袖甚是感激，躬身道：“謝謝公主恩德，文若必以南夷千萬百姓為己任，安定一方。”

“文若不必如此客氣，我也只是為了大梁留下良臣，若是文若能一心為民，紅袖這番努力就算沒有白費了。”

“那是當然，文若定竭盡全力，不負所托。”文若躊躇滿志，面對自己的明天無比自信。

紅袖欣然點頭，“如此甚好。”

“那文若先行一步，稍作打點，便即日啟程。”說完，對著紅袖又是一禮。

紅袖微笑示意，站在上書房外目送文若遠去，許久沒有離去。

“皇上！”

紅袖驚的一下，只聽一陣裂碎之聲，接著全公公驚恐大叫，將紅袖一下從心緒中拉了出來。

紅袖緊張的沖進上書房，只見蕭震剛癱倒在床榻之上，面色蒼白，嘴角見血，雪白的毛毯上更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紅袖疾走上前，緊緊的看著蕭震剛，向旁邊的賀御醫問道“怎么樣？”

賀太醫收回銀針，有些悲哀道：“毒氣攻心，怕是無力回天了。”紅袖悲傷的在蕭震剛床邊蹲下，蕭震剛似乎感受到了紅袖就在身邊，掙扎了幾下想睜開雙眼，卻是徒勞，虛弱的對著旁邊的紅袖道：“放心，朕還能撐著，如今江山無依，朕怎么放心離開。”

聞言，紅袖終究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對不起。”

“不關你的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是朕的那些兒子不爭氣。”

聽到蕭震剛的勸慰，紅袖的眼淚卻依舊往下流，心如刀割。

或許蕭震剛至死都都不會想到，紅袖此時的眼淚并非愧疚之淚，而是悔恨的淚水。

稍稍停歇，紅袖擦拭自己眼角的淚水，安靜道：“皇上您好好養病，一切交給我吧。”

蕭震剛始終無力睜開雙眼，還是閉著雙眼虛弱道：“朕相信你由此能力，但希望你能留奇兒一條性命，他本性不壞，只是利益熏心，江山雖不能托付于他，可也不希望他死于非命。”

“我明白。”

“還有。”蕭震剛強忍陣痛，很是吃力的繼續道：“雖然朕是存有私心，但江山未穩之前，定不能讓飛揚離開。”

“為什么？”紅袖本是恭敬的聽著，聽到這里，心中十分難受。

“軍權不是那么好掌的，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率領這千軍萬馬。”

“可要強迫自己妹妹做不喜歡的事，我做不到。”

“但你必須做到。”

紅袖一時啞然，無奈的將頭偏向一邊，不愿出言。

蕭震剛知道自己此時的情況，要是自己今天還不說，怕是永遠都沒有力氣說了，又道：“不但是她，你還要留住嫣然郡主，那是你與楚國交談的最好籌碼，若是還想除去林相，你需要團結更多的人。”

“你想說誰？”紅袖隱隱感到不安。

蕭震剛虛弱一笑，依然強撐著對紅袖道：“林相武藝高強，權傾朝野上下，朝廷能治他的罪，可要他伏法，勢必適得其反，要除去他，沒有你那些妹妹們身邊藝高膽大的江湖人士，恐怕也是無用之功，甚至還會將自己推入深淵。”

紅袖臉色蒼白，雖不是蕭震剛那般虛弱，但搖搖欲墜的身姿，著實讓人心疼，“我懂了，但我始終不是你，我無法做到這一切。當然，這并不說明我是在認輸，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用盡我所有的心力完成你交代的責任，我就不信我不可以盡善盡美。”

蕭震剛癱軟的躺在那里，他還想勸勸他這位天真的公主，可就是說不出話來。只能靜靜的聽著紅袖對全公公和賀太醫的囑咐，然后決然離去的腳步聲。

紅袖就是這般堅定，蕭震剛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只要認定了就會去做好，可他更知道，一個堅定的人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不放棄就必須有舍棄，有舍棄就不會有盡善盡美四個字。

這四個字的代價不是每個人都承擔的起的，有時候便是生命，離去的睿桓似乎就是想盡善盡美，可惜，結束在掙扎中。

想到此，蕭震剛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無助，當年睿桓離去的時候，也不曾這般孤獨，內心的呼喚，怎么也沒有換回心愛之子。

聞風趕來的林后恰好看到蕭震剛起合的嘴唇，她似乎聽到了那是在呼喊蕭睿桓，緊緊握住蕭震剛的手，同樣也留下傷痛的淚水。

這一刻，他們都在思念，那是他們得意的愛子，可惜卻逼得他寧愿離開了這個世界也不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