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云收雪住，太陽還斜掛在東邊的天空，棲霞山還是籠罩在紫色的云霧之中，各色野花依然綻放，芬芳依然醉人……

知涯愣愣地看著自己干燥的手指，阿刁阿蠻錯愕地大眼瞪小眼，當然還有了塵與了悟的默默對峙，剩下的整個棲霞山唯一還在活動的生物似乎就只有一人了——百花叢中笑得花枝亂顫的十二。

“哈哈……”

肆意張揚的笑聲傳來，知涯更覺莫名，阿刁阿蠻則化錯愕為鄙視，而了塵則更加陰沉，了悟的心肝頓時像泡進了冰渣里。

“你竟敢讓她學——幻術？”

了塵一字一頓，了悟的心則跟著一顫一顫，面上低眉順眼的模樣著實少見，就連那一向不甚安分的胡子也老實了，服服帖帖地垂在胸前，就著眼角余光，眼看著了塵那張沒有一絲晴轉希望的臉，只好硬著頭皮答道：“師兄呀，你是不知道，這丫頭那可真是天賦異稟，才五年就把我的滿身絕學學了個干凈，還整天嘲笑棲霞山上沒什么高深的術法，我一氣之下，就翻出了師父壓箱底的絕學……”

了悟繼續發揚著自己犯錯心虛的特性，聲如蚊蠅，說了半天，了塵也聽得不甚清晰，最后干脆什么都聽不到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破口大罵：“你看看你個潑皮樣子，從小就不好好學，還好意思說五年就被一丫頭學完了本事，我看你是犯渾了吧，竟敢偷了師父他老人家的幻術……”

了塵氣得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了悟踩著腳跟挪近了幾步，然后還不知死活地說道：“師兄，我看那也沒什么了不起的，你看剛剛十二使出的招數，不就跟變戲法差不多嗎？我估計師父他老人家也就是?；Ｈ?。這些個小把戲，我在人間的時候就見過，都是騙人的……誒喲——”

了塵終于按捺不住火氣，提起一腳揣在了悟的腿上，了悟慘叫一聲跪倒在地上，外邊本來還在或怔愣或鄙視或狂笑的眾物（兩人一鳥一狗）立馬扭頭，然后便看到了悟正捶著自己的膝蓋哭天搶地，聲音凄厲得足以撼天動地。而在他的旁邊，了塵正怒不可遏地破口大罵。

“畜生，竟敢說師父的幻術是唬人的，你以為那是普通的障眼法嗎？她現在是剛剛起步，往后術法精進到一定的程度，足以毀天滅地……而且，閉關之前，我是怎么跟你說的？你的記性都給我記什么去了……”

了悟被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砸得暈頭轉向，而了塵罵了半天也沒覺得心里有多舒坦，反而覺得更加煩躁了。只好轉身，踱步到自己的房內，掩上房門，虔誠地跪拜在師父的畫像面前，沉吟半晌，然后喃喃自語：“師父，這或許就是天意吧！既然天意如此……了塵也只是順應天意，還望師父您老人家不要怪罪……”

那一晚，剛剛出關的了塵就在師父的畫像面前整整跪了一夜，天明的時候，他才開門慢慢走了出來，右手輕輕一揚，一只小青鳥立馬現身飛到他的面前，了塵自袖中抽出一封信來，青鳥嫻熟地叼住，揮動翅膀，便往目的地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