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習靠在駱揚瘦得硌人的肩膀上，半瞇著眼睛關注著兩個大人的言行。果然，媽媽太心軟了，駱叔叔搖著她的手她就答應了，駱叔叔說回家就跟駱揚媽媽離婚，也讓媽媽回家跟爸爸好好談談。羽習好著急，她心里拼命喊著媽媽不要嫁給他，駱揚哥哥你怎么不起來阻止呢，你也希望媽媽嫁給駱叔叔嗎？難道你不想娶小習了嗎？

可是，駱揚沒有醒，他睡得好沉，眼睛緊閉著彎成好看的弧形，白皙的臉上沒有一點瑕疵，雖然瘦可是英氣逼人，帥得一塌糊涂。如果這張臉作了別人的新郎，怎么辦？

迷迷糊糊的，車子停了下來，車門打開，羽習的身子被人抱起，是媽媽的味道。

駱叔叔囑咐著媽媽要堅強，一定不能再妥協了。

媽媽抱著她小心翼翼地進了家門，爸爸正躺在沙發上看球，一臉不耐煩地問：“怎么才回來，是羨慕別人結婚了嗎？”

“小習睡著了，你小聲點。”媽媽頭也不回，抱著自己小小的身子進了房間。可是，羽習清楚地感覺到媽媽在發抖。

也許真的玩累了吧，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羽習很快就重新進入了夢鄉，夢里媽媽穿著白色的婚紗，挽著駱叔叔的手，在美麗的草坪上，擁吻著吶喊“我愿意”。后來還夢到媽媽說以后駱揚就是她的親哥哥了，她還問可不可以嫁給哥哥，媽媽和駱叔叔的臉就猙獰起來，佷兇地告訴她不可以。羽習就哭，哭著喊駱揚哥哥，駱揚哥哥也不理她，還介紹漂亮姐姐給她要她叫嫂子，她哭得更洶涌了。

淚沿著小臉往下淌，夢里的小身體抽抽搭搭地嗚咽，哭得撕心裂肺的。

“方樹軍我求求你，你放我走吧，你知道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你為什么就不肯放手呢？”

“因為我愛你，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你愛我就應該還我自由啊，我一定要走，你攔不住的。”

“求你，別走，我們還有小習，別走，算我求你了還不行嗎？”

“小習我會帶走的，你明明知道……”

“不要臉的女人，找了野男人還好意思回來跟我離婚，想都別想，你個不要臉的……”

外面好吵，吵得羽習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淚水還不自覺地流，稚嫩的小臉上淌滿了淚水，冰冰涼涼的。

外面是怎么了？爸爸媽媽又吵架了嗎？

她揉了揉紅腫的眼睛，光著小腳丫晃晃悠悠往屋外走。

“小習，怎么了，是不是吵到你了？對不起，回去睡覺覺吧，來。”媽媽抱緊了門口可人的小人。紅腫的巴掌印隱隱的浮現在媽媽的臉上。

“小習，媽媽要跟爸爸離婚，快別讓媽媽走！”爸爸也撲上前，緊緊抓住她的小胳膊，求助的眼神望著她，她從來沒有見過爸爸這么無助，爸爸永遠都那么兇，對媽媽兇對自己也兇。不像駱叔叔，對自己特別疼愛……

可是，媽媽不可以嫁給駱叔叔，她不要駱揚當哥哥……

想到剛剛的夢，羽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媽媽不要跟爸爸離婚，不要跟爸爸離婚……”

媽媽摟著她的手臂在發抖，也跟著流下淚來，爸爸打她她都不哭的，今天怎么會流淚了呢？羽習白嫩的小手學著駱叔叔的樣子給媽媽擦淚，擦花了媽媽的臉，也擦不干。

那一夜真黑真冷，羽習躺在媽媽懷里也絲毫感覺不到明亮溫暖，媽媽豆大的淚珠一個勁地落下，有時候砸在她的小臉上，涼涼的氳開，潮濕了她的心。

第二天，駱揚媽媽自殺了。

接下來，媽媽和駱叔叔也出車禍去世了。

駱揚哥哥不見了蹤跡。

爸爸天天喝酒打她，瘋了一般。

日子糟糕透了。

每個孤單的黑夜，媽媽絕望的眼神就像幽靈一樣跟隨著方羽習，從兒時一直到長大，銘心刻骨地印在心里，不曾忘卻。

如果小習支持媽媽嫁給駱叔叔，媽媽是不是不會死？是小習害了媽媽嗎？可是小習想嫁給駱揚哥哥啊，特別特別想。

只是，現在駱揚哥哥在哪？孤單像媽媽絕望的眼神，吞噬了她弱小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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