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正在夜幕中穿行，突然一道亮光劃破蒼穹，緊接著樹林中傳來幾聲哨音，嘈雜的人聲、犬聲、伴隨著車得滾動聲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蕭啟明輕輕的趴在床上，敲了敲臨近駕駛臺的車窗。

小伙子沒有回頭，而是徑直的開著車朝前面沖去。

“座好了！別亂動”話音剛落，車一陣顛簸，蕭啟明很明顯的聽見前座有“咔嚓”的聲響，還有子彈上膛的聲響。

“前面的車，停下來”夜幕中傳來一陣喇叭的喊聲。

循著喇叭的聲響，小伙子將頭探出了車窗，看了看，原來是一輛敞篷越野上面載著兩人，其中一人正抱著話筒，一個勁的嚷嚷。

“砰”一道亮光穿透夜色，喇叭聲止，蕭啟明看見小伙子將冒煙的槍管收了回來，繼續看著車往前面沖去。

“他們都是什么人？”

“別說話”小伙子命令道。

叢林中穿梭，急速穿梭，對于蕭啟明來說在這之前是不可想象的，換做其他的任何地點，任何時間，這在蕭啟明的眼中一定是一件瘋狂得不能再瘋狂得事情了，可是眼前的情形，真實的告訴他，要死不這樣做，他會死掉，悄無聲息的死掉，這種預感一直充斥在他的心中，久久的，久久的，伴隨著車的顛簸，心跳也一上一下的起伏不平。

“兄弟，貌似我們背包圍了”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陣光亮，迎面開了了幾輛大卡，大卡上站立著清一色的綠軍裝軍人，我起了怪了，蕭啟明看著這陣勢有點頭暈，每輛車上的探照燈照得整個山林有如白晝，甚至于蕭啟明能看清小伙子下巴底下的那顆黑痣。

“報數.......”

“一”

“二”

“三”

“四”

“五”

........

好家伙，四輛車，每輛車各五十人，清一色的軍裝，整齊劃一的沖鋒步槍，四個方隊就這樣站在了蕭啟明身前，沒輛車前各自站立著一個帶有肩章的戰士，蕭啟明想這應該叫做隊長啥的，不過這隊長貌似比自己所在的保安隊的那個隊長要NB很多，光是人頭數都是保安隊的兩倍多，更被說這些裝備，這壓人的氣勢。

奇怪的是這群人居然都齊刷刷的停了下來，沒有了任何吵鬧。

蕭啟明推了推前排的車窗：“兄弟，這下怎么辦，這么多人”

“沒事”說完這話，小伙子就下車了，朝著大卡走去，而此刻后面追擊的人聲、車聲、犬聲，已經愈加迫近了。

蕭啟明瞪大了眼睛，哎，自己攤上的什么事情啊，看來在醫院沒有死掉，自己的小命倒是要丟在這里了。

“報告隊長，蛇眼支隊前來報到”當小伙子走進車隊的時候，站在第一方隊的一個看著很是健碩的士兵，整齊的行了個軍禮。

“行了，沒時間廢話，郭老在哪里？”

“報告隊長，郭老在別墅等著，說是讓我們前來接應，讓你帶著人和物品快點回去，晚了郭老就該休息了”

“好，后面跟著一群討厭的耗子，留下三個分隊負責狙擊，派一支分隊護送我們回去”

“遵命，第一分隊，向右轉，跑步走，第一分隊長，我命令，三十分鐘內將人護送到別墅，遲半分鐘關一天禁閉”

“第二，第三，第四分隊，隨了來，娘的這群兔崽子，怕是活過頭了，隊長這些耗子該怎么處置”

“殺，一個不留”

“好”

“對了，完事后，醫院那邊你安排人去接應下，隨便將物品也代回來，不要出岔子”

“是，隊長”

“好了，你們該干嘛干嘛去吧”

看著小伙子又要上車，那副隊長轉身朝身后的一個分隊長吼道：“張大民，幫忙開著，干什么吃的，這點眼力勁都沒有”說完狠狠的踢了一腳身邊的那份隊長。

小伙子直接上了后座，蕭啟明朝旁邊挪動了一下身子，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麻痹的真人不露相，開始以為是個車夫，沒想到居然是個隊長，辦事這樣利索，這樣低調，難怪遇到那么多人追，還臉不紅心不跳，我靠，轉念一想，這次自己惹上的事情，怕是大方了去了，居然不對出面了，可見身后那些追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大民，好好開車，讓戰士們跟在后面，坐好掩護工作，另外.......”

前排開車的分隊長回頭看了看小伙子，等待著吩咐。

“另外，告訴你們副隊長，后面那些耗子，殺，通通殺，一個也不要剩，不要放走一個報信的”

“是，隊長”

“哼，中央政治安全局，狗屁，老子這次就給你們個下馬威，凡是和蛇眼支隊對著干的，都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殺，殺，殺”

小伙子顯得很氣憤，蕭啟明看著血脈暴漲，看來今天自己是遇上狠角色了。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這么厲害，我好佩服”

“佩服，佩服個屁啊，要不是你，老子就不用大半夜出來了，這時候興許正摟著佳人，在溫柔鄉樂呵樂呵呢，都是你這個卵球惹得禍，要不是郭老有命令，老子早把你丟下車了，大民，開車，速度快點，不能讓郭老等久了，耽擱郭老休息，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是，遵命”

===========

一路上總算是安靜下來了，那些喧雜的人聲、犬聲、汽笛聲全被拋到了腦后，車子最終在一個山頂別墅前停了下來。

“到了，來兩個人，將病人抬進房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能走”蕭啟明連忙起身道，可是他的話音剛落，就被兩個士兵駕著臂膀，一步一步的抬進了房間。

“這，這是哪里？你們？”

“這里，這里是你的葬身地，如果你不聽話，那么你只能是有進無出，眼看著自己的尸體被墻角的那些饑餓的老鼠一點一點啃掉”此刻那開車的小伙子又變得一臉嚴肅，伸手指了指墻角的邊爬動著的、血紅眼睛的老鼠對蕭啟明說道。

”呵呵，好笑，好笑，你們專程請我來，花這么大的心血救我出來，就是為了喂這些個饑餓的老鼠？”蕭啟明看著這些老鼠，打心眼里開始懷疑這些老鼠是不是專門用來傳播瘟疫、或是用來啃食人肉的？

“既然不怕，來人啊，將他帶過去，先把他的臉貼在地面上，給他的臉上涂抹上香油，讓老鼠在他的臉上啃幾個洞出來”

兩個士兵走了過來，輕輕的拎起蕭啟明，真的在蕭啟明的臉上涂抹起香油來。

說來也奇怪，蕭啟明此刻一點也不害怕，自己是個早該死了人，何苦在乎這么一點麻煩呢，人死如燈滅，何必在乎臉上有沒有幾個老鼠啃的洞呢，十年前，父親手中的刀，揮向母親的那一刻，他險些喪命，要不是母親用身體護住自己和妹妹，恐怕自己現在墳頭的青草都該有幾尺了吧，想到這里，他想起了在國家監獄的父親，以及自己那長眠于地底的母親，這世間的一切都不再是那么重要，心如死灰，只不過這種死亡，對于自己來說，興許是一種解脫，有人曾經說，小時候母親給自己講故事哄自己睡覺的時候，總是對自己和妹妹說“明明，曉雨，人活著是一種修行”，一直以來他都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一直以來他都記得這句話，他相信，妹妹也一定記得這句話，而眼下自己的命就撰在他人手中，要說這個世界還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戀的，恐怕就只剩下自己的妹妹蕭曉雨了，只是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么樣，作為哥哥的他沒在曉雨身邊，曉雨會不會挨餓、會不會受凍、會不會遭人欺負？

母親臨走前的眼神，至今還深深的烙印在蕭啟明的腦海，他知道照顧妹妹是自己的責任，可是眼下的自己又有什么能力去照顧妹妹呢，既不能給妹妹一個溫暖的家，又不能給妹妹那份久違的親情，雖然是親兄妹，可是都十幾年沒見了，妹妹的樣子，自己大概都已經不記得了吧！

冰冷的地面讓蕭啟明覺得很爽，這正如他的心，冷的，冷透了，這么多年的艱辛日子，自己一直想解脫，看來今天可以實現這個愿望了，都說人死了可以看見天使，還可以看到最最最愛自己的人，那么自己死了就可以看見自己的母親了吧，在他的印象中，真正對自己好的人，就只有母親，而自己的那個父親，此刻他竟然完全無印象，他只記得，父親拿著那把血淋淋的刀殺死了母親，至于為什么，他不會去管，他只知道自己的一個最親的人，殺死了自己的另外一個最親的人，這么多年的流浪生活已經做保安的經歷，讓他對于這個世界早已無欲無求，該來的就來吧，他把心一橫，整個臉蛋，更加貼近地面了，他能感覺到，有幾只老鼠已經聞到香油的氣味，朝著自己這邊爬過來了，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后面還有這更多的老鼠，他不想去掙扎，自己的雙臂被人死死的掐著，他睜著眼睛看著爬過來的老鼠，其實他希望這些老鼠先從自己的眼睛啃起，那樣的話，自己就可以不用再睜眼看這個自己曾經短暫生存過的陌生的世界。

“呵呵，是條硬漢子”突然自己的手臂被那兩個孔武有力的士兵給拉了起來，將他推到了正在說話的小伙子身前。

蕭啟明微微的睜開了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小伙子：“這些老鼠好肥，是吃人肉長大的吧？”

“人肉？哪里來的那么多人肉？剛才只是對你的一個小測試！”小伙子伸過手來：“你好，我叫胡帥”

“胡帥？您好，你這是演的那場戲啊？”

“沒事了，走吧，我們去見郭老，對了，剛得到消息，黎瓊也已經平安回來的，同時回來的還有我們和丁建陽共同需要的東西”

“黎瓊？”蕭啟明奇怪的看著胡帥：“黎瓊是誰啊？”

“你還真是忘事，今天你能從醫院出來，不是全靠人家嗎，這么快就忘恩了？”

“你說的是黎護士？”

“除了她，你還能想到誰？走吧，郭老已經等了很久了”

=========

“蕭啟明，不錯，小伙子看著很對我的胃口，很像一個人，一個以前我最看重的弟子，呵呵，來喝酒，來喝酒，大家舉杯”郭老年事已高，但是依然健碩，看到蕭啟明的第一眼，竟然能這般的親切，大出蕭啟明的意料。

“郭老，這小伙子曾經上過東莞都市報，雖然身手不咋的，但是為人很正直”旁邊一個叼著煙桿的人應聲答道。

“有所耳聞，有所耳聞，所謂英雄出少年，大概就是這道理，還記得當年，在貓耳洞我們不正是憑著一份年輕人的正義與勇氣出色的履行著自己該盡的義務嗎？”

“那是，那是，郭老，還記得那半截甘蔗嗎？”

“當然記得，當然記得，特別是小林，哎，時間過得可真快，想不到轉眼間，你我都已經到了風燭殘年了，這世界已經變了，但是啊，我們的這顆心始終是沒變的，來吧，大家一起喝了這杯，用以緬懷那些曾今戰斗在生死戰場上的兄弟們，對了，最近聽說林驀然的那對子女已經找到了，我想找機會回去看看，你們幫忙安排下，順便去看看小林的墓地，這么多年了，我是該去看看小林了，不知道小玲那邊情況怎么樣，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嗎？”

“郭老，已經安排好了，有蘇老他們在，相信還沒有太多人敢違背你的意愿”中年人將煙在手中抖了抖，用眼神看了眼旁邊的蕭啟明：“對了，郭老，啟明的父親那邊組織上有什么建議沒？”

“這情況我已經給彭總反應了，中央已經下了特請批文，只是這事情，蕭斌受了太多的委屈，我覺得愧對他們一家人，所以今天我們應該和眼前的這個晚輩一起喝一杯，他們一家為組織付出了太多太多，現在想來，當時的情形是有些過激，在某些方面，我們可以說是罪人，這事你記著盡快去處理，我們這些快要入土的老頭子，不應該欠晚輩們太多”

“對了，你是叫啟明對吧？”郭老，將杯子舉起：“有很多的事情，我們以后會給你做解釋的，還請您能原諒你的父親，當年啊......”

“郭老，當年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以后我們會補償啟明他們兄妹的，我相信，啟明是能理解的”

蕭啟明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兩個老人，心想，自己怎么也不會原諒自己的父親，再怎么說，自己的母親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被自己的父親砍死，對于任何作為為人子女的有人性的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很容易忘記和原諒的事情。

“恩，不提，不提，來，喝酒，喝酒！！”

郭老再次舉起酒杯，嚴重含著淚花，片刻之后，郭老，將一滿杯酒輕輕的灑道了地面上：“兄弟們，委屈你們了，來吧，今天咋們小聚一下，不久的將來，我就來見你們，陪你們一起，在最后的心愿完成后，我會去龍臺山陵園，找一個安身之處，靜靜的，靜靜的......”

蕭啟明顯得有些疑惑，但是這中場合，他什么也不能說，只能默默的看著。

“西沙畔，老人垂暮；新義州，石破天驚！”郭老在從人的攙扶下朝著內室走去：“小黎回來后，讓她來找我，順便將東西給我，我要帶回濱河去”

“好的，郭老，您早點休息，啟明這邊我會做安排”

“啟明，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多歲了！”

“哦，時間過得可真快，眨眼就二十幾年過去了，想我們像你這年齡的時候，真是為國家貢獻的時候，那時候太過于熱血，以至于犯了很多自己都不肯原諒自己的錯，對了，你就在這上面住段時間，FSK項目組那邊我們已經幫你打過招呼了，接下來，會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辦，先養精蓄銳一段時間，左教官，你過來，這段時間啟明就交給你了，他的訓練，衣食住行就全權交給你負責，作為組織的子女理應承擔起組織的重任”

“組織？什么組織？”蕭啟明心中納悶。

“對了，中央政治安全局那群家伙處理完沒，處理完，讓他們去醫院一趟，做好善后工作，至于省委那邊，我回去做安排，啟明，你放心的在這里養傷，等你傷口痊愈后，在河郭老見一面，郭老有話要對你講，這也是郭老的意思”

“報告鹿總管，蛇眼來報，跟在后面的尾巴已經被咬斷了，但是丁建陽沒有出現”

“恩，知道了，讓他們迅速回到駐地，省軍區那邊梁參謀都來了兩次電話了，要是再晚了，他怕是不好匯報，讓速度讓蛇眼支隊回歸建制”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