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常說搞多錯多。

經驗證明，這話是對的。

那天，秦寶璃打了飯就和室友回宿舍。也不知是哪一屆學生起的頭，男生在食堂吃飯，女生都打了飯回宿舍吃。走在前面的室友似乎說了什么隔壁班有個男生長得很像林志穎。秦寶璃對帥哥還是很膚淺的感興趣，擠著身子參加話題。然后秦寶璃笑嘻嘻地說了句：“你那么關注人家暗戀了呀。”

她這話大概觸動了室友的心事。唉，那個少女不懷春呢！室友哎呀呀叫了起來，嘴里嗔罵著“作死呀你，亂說話。”手配合著說話推了她一把。

秦寶璃打小就不是個單薄的人，少病少痛活了15年，身子骨硬朗得跟鉆石似的。就怪當天上午教育局來領導視察學校工作，為了迎接領導，整個食堂清洗了一遍，干凈得像面鏡子。就正因為這么干凈，室友那么溫柔的一推她腳下就滑了，手肘磕著樓梯扶手痛得她眼淚直冒，手里的飯盒也抓不住，眼睜睜地往一樓掉下。剎那后，咔一聲悶響，緊接一個男生“哎呀”一聲低叫。秦寶璃扶著手心想：死了，砸到人了。

秦寶璃心虛探頭出去看，地上站著個一頭米飯的男生，她的飯盒砸了人后蹦到一邊的洗碗槽去了，而她今天狠心奢侈一下加的雞腿卻觸目驚心掛在男生的懷里。

可惜那兩塊半了。看著底下那一片狼籍她居然首先感慨可惜她的錢，這是什么小市民心態呀。

“秦寶璃，是你的飯盒啊。”

直到對方叫出她的名字，她才回過神來。看著對方那努力睜大的眼睛，哎哎，還是同班同學呀。

她眨著眼，不好意思笑：“是我飯盒，呵呵。”

“我雖然很餓，但我的腦袋不會吃飯。”李重陽掏出掛在衣服里的雞腿，“你還要嗎？”

秦寶璃很想接過來，但一想到早上他們剛上了體育課，這群男生還踢了小半場足球，這雞腿應該沾上汗臭味了，只好笑笑搖頭：“不要了。”

李重陽繼續折騰黏在頭上的飯粒，表情平靜，看不出情緒。秦寶璃遲疑了一下跑下樓梯幫忙，那室友見狀，也匆匆下樓搭把手，畢竟這事里面，她也算兇手，不是她推的那一把，秦寶璃也不至于磕到樓梯摔了飯盒。

“你不是嚇哭了吧？”秦寶璃正專心撿著飯粒，李重陽突然問道。

“嚇？”秦寶璃愣了一下，“哦，不是，我手磕到，痛的。”如實交代完，她的念頭一轉，糟糕，他是不是認為他嚇哭了她才不敢生氣？如今知道她內心強大如蟑螂，是不是要和她算帳了？

她汗津津轉頭看他，發現他還是一臉平靜，手忙著撿衣服上的飯粒。

“那就好，我還以為我嚇哭了你。本來就是，哭的應該是我，無緣故被從天而降的飯盒砸到，還弄了一身米飯，我也還沒怎么你，怎么就會嚇哭了你呢。”

“呵呵。”秦寶璃心虛地加快速度，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干笑著回應。

“算了，反正我也要回去洗頭發。”李重陽抖了抖衣服，止住她們伸向他腦袋的手。

“米飯很黏的。”秦寶璃還想盡力表達歉意，如果是她被人砸到一腦袋飯，不瞪上幾眼那能解氣，那里有李重陽這么平靜，還能關心對方是不是被嚇到了。人家如此大度，她也不能以怨報德，如果他愿意脫下衣服，她會接回去洗干凈再還的。

“洗多幾遍就好了。”李重陽從洗碗槽撿回她的飯盒遞給她，“你的中午飯怎么辦？”他們學校實施的是一飯一票制，不能自由打飯，偶爾可以用錢加菜。所以秦寶璃這飯一摔，中午是要另外打算了。

“到小賣部買個面包吧。”又或者到校外買個面？秦寶璃琢磨著這兩個方案哪個更符合她的經濟能力和食量。

“那你去吧，我先去打飯了。”說著，李重陽揮揮手往里面走了。

秦寶璃遲了半響才舉起手意思意思了一下。

回宿舍的路上，摔飯之后一直不吭聲的室友突然長長吐了口氣，心有余悸說：“我真怕李重陽會打你呀!”

“不至于吧！”這個年齡還會因為這種小事動手打女生嗎？秦寶璃覺得不能想象。

“不至于？”室友大驚小怪叫起來，“你是還沒見過，我初中時候就有一女生因為打掃的時候把灰塵掃到一男的鞋子上，被罵到哭了。”

“嚇？”還真有這樣的人呀，那么她遇到李重陽，是不是太幸運了？她回頭看著食堂，李重陽早已經淹沒在排隊的人群中了，只有地上那一遍狼籍提醒著她，剛才她的確砸了人一飯盒，還把飯黏了人一身，而對方真沒和她算帳。

下午上課的時候，她來到教室時李重陽已經坐在他位子上做練習了。她很認真看著他，衣服不是上午那套，看來不僅洗頭發，還洗澡換衣服了。也不曉得他洗了幾遍頭發，她很仔細找了半天，又湊近了幾個位子看，也沒發現他頭發還有殘余的米飯，看來果真是洗干凈了。

大概是她看得太認真了，埋頭做著練習的李重陽感覺到什么抬起頭，正好與她視線接觸。被目光抓個正著的秦寶璃心重重一頓，禁不住倒退兩步，貼著桌子才穩住身形。

“洗干凈了。”李重陽發現是她，指著頭發說。

“呵呵。”她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反正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就傻笑。笑了之后發現自己真的很傻。她緊張個鬼呀緊張，有什么好害怕的，中午出事的時候人家都沒和自己算帳，難道還會秋后算帳？而且她看他也只表達表達自己的關心和歉意，怎么不小心都是自己的飯盒砸到人，不管有意無意都是自己的錯，難道事后追蹤事態發展不應該？她默默點了點頭，自己肯定自己。應該的呀!所以，她有什么好緊張的，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她就是在看他。

這么斗爭一番后，秦寶璃挺直了自己的腰，“我看到了，果真洗得很干凈。”

“當然啦，我都洗了十遍，頭皮快搓沒了。”李重陽對她呲牙一笑。

哎呀呀，這笑得見牙不見眼的。秦寶璃只聽得自己的心臟咚咚跳了兩下，然后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