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不會。

王立言人高腿長，一步三級樓梯，還沒眨眼人就不見了。秦寶璃深呼吸一下，憋住一股勁跑上去。當她氣喘吁吁爬上六樓，王立言已經氣定神閑站在門口等她開門。

秦寶璃打開書包外層拉鏈拿出鑰匙，推門做了個請的動作。

反正他就是來當大爺的，那就讓他當個夠。

王立言也不謙讓，瞄了一眼她剛才匆忙塞到口袋的小本子走進去，經過她這么一頓跑步上樓的折騰，已經搖搖欲掉，也許下一秒就直接躺地上了。

秦寶璃拉出藏在門后的水桶。也不曉得她出于什么考慮每天都要把水桶妥帖放在門后才放心。就算是防盜這也不算高明的手段，更何況誰還來辦公樓偷一個當二手貨賣也只是值兩三塊的水桶。所以，王立言覺得這行為完全多此一舉。不過今天他心情似乎不錯。大概天氣好吃的飽，心情一好人就容易沖動處事。

于是，他對秦寶璃伸出了手。

秦寶璃盯著這只突然杵出來的手指修長得可恨的手，不明就里。她困惑地抬起頭看他。

“給我。”王立言對著水桶揚了揚下巴。

“給你？”水桶么？這大爺居然問她要水桶，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今天天下紅雨了還是掉餡餅了？

“就是你理解的那樣。”王立言面無表情冷冷說道，伸手拿過她手上的水桶。

哈哈哈哈！有個小人在她心里撒花，“你改邪歸正了？”這大爺經過她三天勤快勞動的熏陶，終于覺得勞動最光榮不勞動可恥，開始良心發現主動幫忙了。

王立言沒回答她的問題，反倒問：“秦寶璃，我們以前見過你覺得呢？”

她愣愣地看著他，說：“你這是在搭訕我嗎？”

王立言聞言好氣又好笑，白了她一眼，“你認為呢？”

她嘻嘻一笑：“你這橋段老土了，港劇已經用爛了，不管用的。”她擺著手搖頭。

“我需要搭訕你嗎？而且是現在？”王立言淡淡地反問，語氣中有不容置否的強勢。

秦寶璃緊張地吞咽著口水。她很有自知之明，別的人不好說，但她自己她可以肯定相對王立言來說毫無搭訕的理由。首先倆人容貌就不在一個層次。如果把自己抬高放到一級美色中，那么王立言就在特等大神級。她打量著眼前這個比宋嘉嘉五官還精致的男生，雖然長相精致但一點也不陰柔，大概常年鍛煉渾身沒有一點贅肉皮膚也是健康的深小麥色，反倒讓他五官看起來英氣颯颯。一眼看過去分明就是個俊朗少年。

她沒有妄自菲薄，坦白說，自己說丑是算不上，但要說長相驚艷那就差遠了，見得人帶得出門不丟臉就是了。這種姿色在大街上用勺子一撈，十個里就有幾個。如果王立言是個長相普通的男生，她還有被搭訕的可能。

所以……她很坦白地搖頭。

“那就是了。”王立言很滿意她的坦白。

那，他們以前真的見過面嗎？秦寶璃又折騰起自己少得可憐的記憶內存，翻來覆去攪著那些可憐的細胞，依然一點線索沒得。她認命地放棄，不參與這個啞謎游戲。

“你想說什么？”如果他說他是她小學同學失散多年的朋友她也認了。

“沒說什么。”王立言無所謂地聳聳肩，一根手指勾著水桶提手一副悠閑的樣子走向洗手間。走了兩步突然回頭說：“秦寶璃，你有臉盲癥嗎？”

“你才有臉盲癥。”秦寶璃反應很激烈地跳了起來。

“是嗎？”相比較王立言神色淡定得多，“那我叫什么名字？”

秦寶璃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簾，遲疑了一下，猶猶豫豫似乎不敢肯定，“王立言。”

“我都來了四天你還叫不出我的名字你還說你沒臉盲癥？剛才在樓梯你也沒認出我所以才害怕得想逃吧。”他有那么不起眼嗎？四天了居然還認不出他。而且他們的第一次見面還不算和平，這都能忘記？

秦寶璃簡直想找個坑埋了他。聰明就很了不起嗎？聰明就能隨便說出別人的秘密？她是還沒認出他，但她不是臉盲癥，時間再長一點她就能記住，只是比別人花費的時間多一點而已。那有什么，人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兩只耳朵，要細微區別才能分清楚。她在這方面沒什么天賦，所以要多用時間，這很正常呀，至少她一直這么覺得。

“我不是臉盲癥，再過幾天，我一定能認出你。”

還要幾天，那他實在好奇他到底花了多少時間才認出同宿舍的人。

“你用了多少天認全宿舍里的人？”

“十天。”她很老實地回答。所以她和人打招呼都是微笑搖手鞠躬等別人叫出名字她再叫。

一起住都要十天。

“那你認得了你同班的同學嗎？”他實在無法想象這人該這么生活。

“看著臉有點熟悉，名字叫不出來。”還好方晴是百事通，只要和她在一起沒人曉得她認不出人。至少這么多年沒人發現過，除了他。秦寶璃抬起眼，惡狠狠蹬著王立言。

王立言突然覺得她很可憐，他看過一套電影，說的是一個女人患了臉盲癥，每天醒來看到身邊的人都是陌生人，常年活在恐懼中。也許她也是因為活得緊張才會遇事變成刺猬。王立言搖搖頭，默默走向洗手間。

秦寶璃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可憐了，看著王立言離開的背影琢磨待會要怎么馴服他讓他保守自己的秘密。用錢來收買嗎？她給不了多少，看他身上穿的和用的，不像小家庭出身的孩子。用美色誘惑？哈哈哈哈，放棄吧，這念頭太可笑了，連想一想的可能性都沒有。用學業上的幫助來討好？她一個文科生能幫他理科生什么？寫論文她也不理解他的專業，如果他想寫情書她倒有可能幫上忙，但大神需要寫情書嗎？看樣子并不需要，銷毀過多的情書倒是可能需要人幫忙。

所以，一直到王立言提著滿桶水回來，秦寶璃依然沒想出自己有什么特長是王立言需要的。她想了想，決定示弱裝可憐。

“那個王立言，剛才那事你別到處說。”書上說這時刻最好握著手作請求狀，眼睛眨呀眨的。可惜她拉不下這個臉，她也沒展示過有這等才華，所以，她只是直直看著他，說。

“什么事？”王立言明知故問。

秦寶璃咬咬牙，半響還是笑笑說：“我認不出人那事。”她還想在學生會混哪，好歹掙了個職位來擦亮求學人生路，不能就這么夭折了。

“哦。”他沒說不也沒說好。

“喂，王立言。”秦寶璃急得伸手攔他。

王立言翻著白眼：“我又不是八婆。”

這話她理解，那就是不會說咯。她眉開眼笑接過水桶，喜滋滋地開始擦桌子。

王立言看著她那洋溢著快樂的背影想，如果她知道他們以前真的見過面，還是那樣的一幕，不曉得又是什么反應。咦，這個似乎也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