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海平的車停在了實驗中學的門口,他下車四處張望著,在密密麻麻的孩子群中憑眼睛找一個孩子還真是如大海撈針。
“爸爸!爸爸!”倒是孩子先看到了他。
他接過了丫丫的書包,丫丫問道:“爸!我媽呢?”
“你媽出國考察去了!”
“啊?那她為什么沒有跟我說一聲?有沒有說給我帶點好吃的?”
“恩!或許有吧!你媽媽瀟灑著呢!算了,寶貝,我們上哪里吃飯去呢?你老爸我可不想再看到穿和服,走路像是跟蝸牛賽跑的阿姨了。”
“哦!那隨便吧!那我們去吃自助牛排吧?”
“好!”
在寬敞的餐廳里就餐,兩人都吃的正香。
閆海平的電話響了,他低頭一看,是小雪的,但是他沒有接。
他心里有些納悶,說好了這個星期不去小雪那里了,她還在就餐的時候來電話。
“爸爸!你為什么不接電話?萬一是媽媽打來的呢!我想跟媽媽說說話,問她今天晚上吃的是什么?我想膩味的西餐她肯定吃不慣。”
“歐洲的時差和我們是反的,傻孩子。”
“哦,我忘了,那剛剛肯定不是媽媽打來的電話了!”
“嗯,不是你媽媽打的!”
“那是誰啊!”
“我一個朋友!”
“那你為什么不接呢?”
“因為爸爸晚上不想出去,就只想在家陪丫丫。”
“恩!爸爸真好。”
晚上,床頭的橘色燈柔和而明亮。
閆海平敲開了丫丫的房門,“早點睡吧,寶貝!”
“好吧!爸爸,我去洗個澡就睡了。”
等丫丫洗完了澡,然后跳上床,就著橘黃的床頭燈翻開了一本書,還看的津津有味。
“丫丫,不是說睡了嗎?在看什么呢?”閆海平拉開了房間門,看見丫丫在看書,還沒有入睡,就假裝嚴肅的說。
“不告訴你!”丫丫把書藏了起來。
“給爸爸看看!”
“不!猜!”丫丫翹起個嘴巴。
“猜?好,那我猜猜。”
“猜對了有獎。”
“什么獎?”
“恩!一個香吻!”
“好的!應該是童話。”
“啊!爸爸,難道我還是看童話的階段嗎?那是小孩子看的了。”
“哦!我們丫丫是大孩子了,那就是小說,探險小說,你上次不是說你迷戀上了探險小說了”
“不是!我已經移情別戀了。”
“你怎么這么不專一呢?那是什么呢?我猜不出來了。”
“算了!我告訴你吧!是詩集。”
“不是吧!寶貝,這也太高雅了。我們丫丫會看詩集了!不錯,有前途,比我強,我看看!”
閆海平接過書一看封面,“雪萊的詩集!好詩!”
其實他一點都不懂,但是還是得在孩子面前佯裝學問啊!
“你為什么喜歡上詩歌的呢?”
丫丫一臉驕傲的說:“這學期我們來了個實習老師,長的可帥了,我們背后叫他白面書生。實話告訴你吧,我對他充滿了好奇。他說的書我都看,有一次,我去給他抱本子,看見他的桌面上有一本詩集,就是這本。我好奇,里面都寫些什么呢,就想買一本,書店里不好買,我就從網上買了一本。”
“哦!不錯!那有什么收獲呢!”
“嗯,愛情——是很重要的。”
“這就是你的心得。”
“算是吧!爸爸,嚇著你了吧?”
“沒有,這是很正常的事。說實話,爸爸希望你將來有美好的愛情,在愛情面前,爸爸或許是個失敗者。”
“不明白!爸爸和媽媽之間的愛情不就挺好的嗎?爸爸為什么說是個失敗者呢?”
“寶貝快睡吧!大人們常常會選擇在合適的時間告訴孩子們合適的事,爸爸以后慢慢會告訴你的。”
“好!我睡了,老爸晚安!”
看著丫丫閉上眼睛,準備甜蜜入睡的樣子,閆海平突然意識到孩子已經進入了青春期了,對異性產生好感了,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事情。可自己的事情,和梅麗離婚的事,如果有一天真的讓孩子知道了,該是一件多么殘酷的事情啊!
閆海平低頭吻了孩子的額頭,看著孩子如花般純潔的面容,閆海平心里默想著,自己的女兒可千萬要保持爽朗的個性,追求自我,不要像自己一樣,年過不惑才重拾追求美好的勇氣。
小雪呢,小雪大概也睡了吧!
閆海平想起了手機,上面顯示小雪來過短信。
現在自己都還沒有回短信,不過現在去見小雪恐怕不是時候,等一會丫丫真的睡著了再說。
閆海平等看完了一場籃球賽后,接近十二點了,這時候他才準備去小雪那里的。
丫丫已經睡著了,閆海平小心的把丫丫的房門打開看看后又關上。
雖然是十二點了,他還是下決定去小雪那里。
已經兩天沒有看到她了,最近她應該在忙畢業論文的事。
閆海平故意捏手捏腳的開門,然后輕輕的走到小雪的床前。
小雪翻了個身,微微張開了眼,或許是能感應到屋子里多了個人。
“哎呀媽呀!你怎么來了!哎呀!嚇死我了!你好歹也發出點聲音啊!大半夜的,我瞇一眼就看見一個人站在我的面前。你故意的呀!你躺著試試,我來嚇你!是你也會被嚇死的!哎呀!嚇死我了!”
小雪這一嚇,好像不輕,都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對不起!我嚇著你了!我的心肝寶貝。”
“你也不嫌亂!”
“為什么亂!”
“剛剛還在家里叫自己的孩子叫寶貝吧!現在又來哄我!哎!我根你的女兒差多少歲啊!有十歲吧!”
“哎呀!你說什么呢?給我挪個地兒,寶貝!你不喜歡聽吧!我偏叫!”
“你真討厭!”
和小雪在一起,閆海平就喜歡把他的黏糊勁使到極致。
第二天,丫丫醒來后,就去敲父親的房門。
“爸爸!咦!人呢?爸爸!太陽都曬著屁股了!人呢?跑步去了嗎?”丫丫從落地窗往下看,車位上父親昨天晚上停的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這么一大早的,車也不在家,真是奇怪!算了!自己找吃的吧!
冰箱里什么都沒有,空空如也。
丫丫想著跟媽媽打個電話,歐洲現在時什么時候呢?好像是傍晚。
電話響了,但是卻沒有人接。這時梅麗正在豪華游艇上吹夜風。巴黎夜景迷的人的眼花,她根本不可能聽見自己的手機的聲音。
算了!你們都不在家,都去玩去了!我也去玩!我去姥姥家玩!
姥姥家,也就是梅麗父母住的地方,就在離他們家不遠的一個比較舊但是很安靜的小區。
過去這里就是是市委大院,但是隨著城市的發展和規劃,現在就剩下這不多的幾棟老房夾在高樓林立之間,顯得很不協調。
知情的人才知道,只要這里住的都是過去的老領導,只要他們不想搬,誰敢動啊。
丫丫敲開了門,門開了,是姥姥開的門。
丫丫一下子就撲到姥姥的懷里。
“姥姥,我是丫丫,我可想你了!”
“哎呀!我的丫丫來了嗎?”姥姥高興的摟過孫女親親抱抱。
“姥爺呢?”
“姥爺去買菜去了呀!今天怎么想起來到姥姥這里來玩了?是誰帶你來的呢?你爸爸媽媽呢?”
“他們都玩去了!我媽出國了,我爸不知道。”孩子不懂得說謊。
“啊!這可怎么得了!都玩去了,把孩子扔在家里。還這么一大早的,我打個電話說說他們,然后讓他們中午都到姥姥這里來吃飯,并給我們丫丫道歉。”
丫丫拿起姥姥桌上的餅干就開始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老人家卻從電話旁邊翻出電話本,照著上面的號碼就開始撥起來。
閆海平的電話被撥通了。
“喂!海平啊!我是媽!你在哪里呀?”
“哎呀!是媽啊!我在,我在單位呢!”
“哦!怎么這么早就去單位了呢?今天可是星期六啊!”
“是啊!我有點急事吧!是有個熟人。”閆海平還故意小聲的蒙著電話說,“有個熟人讓我幫個忙,我覺得帶他到家里反而不方便。如果是公事不好公辦,就叫他星期六到單位等我,這樣也好公事公辦嘛!”
“哦!對,是這樣的。那你跟丫丫說了沒有?”
閆海平意識到丫丫可能在她姥姥家,老人家現在是在問罪呢。
“沒有!我走的時候,丫丫睡得很香,我就只好自己先出門了,我馬上就回家。”
“不用了!丫丫沒地方去,也沒有吃早飯,就到我們這里來了。你中午到我們家來吃飯吧,好嗎?”
“好的好的!”
“梅麗呢?你知道梅麗去哪里了嗎?丫丫說她媽媽出國了,是怎么回事?”
“哦!是這樣,小孩子說不清楚,梅麗是出國考察去了,所以就只有我一個人周末帶丫丫。她走之前囑咐過我一定要照顧好丫丫的,你看我也沒有照顧好她。”
閆海平為梅麗圓了一個很周全的大謊,還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這份人情,后來梅麗知道了,也“如數奉還”了。
“沒事的!丫丫正在吃水果呢!中午來吃飯啊!”
“好的,媽!那我就掛了啊!”
經過這么一番應付,閆海平的懶覺早就清醒了,他慢吞吞的起來穿衣服,卻對小雪喊道:“不是叫你早點叫醒我的嗎?”
“我看你睡得香,就想反正是周末,小孩子也喜歡睡懶覺的嘛!就沒有叫醒你。誰的電話?”
“丈母娘!”
“離都離了,還是丈母娘嗎?”
“哎,我不是說了嗎,以前的關系都還算數。”
“真是聞所未聞,那你也不用這么緊張!”
“你不知道,丈母娘厲害,她是個少有的心細如發的人。你不知道她說的話,聽來是話,仔細一想,全是套兒。她要想審問你,幾句就套出你的話。”
“有這么恐怖嗎?”小雪伸了伸舌頭。
老人家想想,女兒雖然是出國了,但是也可以詢問一下出國的情況,就撥通了梅麗的電話。
此刻梅麗正在一個豪華的西餐廳用餐,蠟燈伴著紅酒,很有異國的情調。
窗外的夜色已經很深了,但是這個很時尚的國際大都市卻燈火闌珊。
電話響了,從手提包里摸出來一看,是父母家的電話。
她只好起身對范舟說要去趟洗手間,范舟也只好報以勉強的微笑。
在洗手間里,梅麗接通了電話。
“喂!梅麗嗎!我是媽媽!你在哪個國家考察啊!”
“哦!媽呀!我在法國呢!我明天就回來了!”
“你出國學習也不把丫丫的周末安排好呢?孩子說家里什么水果都沒有,怎么回事啊!你這個當媽的不稱職啊!”
“哦!媽!我都托付給——”
“你不要說推給海平了,海平還爭著認錯說都是他沒有照顧好呢!我是說你呢!這些事情不是該女人多干點嘛!雖然人家海平不說,但是媽卻清楚,你從來都不是會操持家務的人,……”
“哦!媽,我知道了。我以后抽時間買水果,把家里安排的妥妥帖帖的,不讓你操心,好吧!我這正在參觀呢!”梅麗邊說邊瞥了一眼等候著的范舟,他雖然并沒有表現出焦慮,但是梅麗卻覺得他至少心里也要猜測一番。
“那你記得給丫丫買點禮物回來。”
“好的!我記住了。我先掛了。”
中午,在丫丫的姥姥家,丫丫吃的香噴噴的,閆海平也吃得大口大口的,生怕露出點破綻。
丫丫的姥姥想起來今天早上的事情,不免又重提一下。“海平!今天是誰找你啊!”
閆海平腦子一轉,趕快接上話,“哦!是市木材公司的一個領導,今年的木頭漲價又減產,他們也是發愁。所以就來找我們磨唧磨唧,看能不能把年初的任務調低一些。已經定下的目標怎么能夠修改呢,是吧!”
“哦!以后給丫丫做好了早飯再出去,好嗎?”
“好的!媽!我記住了。爸,你吃菜,多吃素,這樣對身體好!”閆海平給丫丫的姥爺,也就是自己的老丈人夾了一筷子青菜,表達了對丫丫姥爺的關心。
“沒事,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年輕的時候透支的太多,現在老了想補也來不及了。你可不要學我,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丫丫的姥爺語重心長的說。
“嗯,是啊,是啊,爸說的是。”閆海平點頭回應著,說完了,他突然想到自己已經和梅麗離婚的事,現在還把兩個老人瞞得天衣無縫的,鼻子有點酸酸的,心里說不上來的滋味。真是挺對不住這兩個老人家的。
第二天下午,拖著興奮幾天后的疲憊身子,梅麗扭開了門。
丫丫的耳朵最靈,一聽見門響就嚷道:“媽媽回來了!哦!真的是媽媽,媽媽你真漂亮,媽媽你買新衣服了啊?”
“是啊!你媽出去考察學習,還有時間買衣服呢!”閆海平似笑非笑的說。
“哼!閆海平,我現在不跟你說,小人是沒有信用的。”梅麗邊打開箱子邊說。
“我沒有信用,是啊,我從來不說謊的人現在學會騙老年人了。”閆海平嘆息的說。
丫丫從梅麗的行李中搜尋著自己的“禮物”,終于找到了一包奶酪,包裝上面竟是法文。
“媽媽,這是給我買的嗎?”
“是啊!寶貝,地道的法國口味,不知道你吃的習慣不。你嘗嘗!”
“不,我明天帶到學校吃。”小孩子都喜歡炫耀。
梅麗癱坐在沙發上,對著表情漠然的閆海平說:“我說讓你照顧丫丫的呀!還有,你買的菜呢?”
“我是答應照顧丫丫,但是我沒說能一直盯著她吧!菜都爛了,我剛扔。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們不用隨時盯著。”
“算了!這次就算了,這次也算我們倆配合的好,下次大家都注意點吧!我媽媽這人心最細,沒有她看不穿的事。她沒發現什么吧!”
“沒有,你媽媽雖然厲害,但我的表演能力也日益精進。”
梅麗的心里有一種難言的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