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云外來客
- 明史十二君
- 浮城
- 2397字
- 2011-02-18 20:25:06
海流沙抖轉槍頭,一槍挑起,將澤藝生生打下了高馬,摔在了厚厚的雪地之上,發暗的血液從他胸前淌出,染紅了身下的皚皚白雪。
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間,一道奇異的光芒從他身上飛了出去,海流沙迅速伸手抓了過來,攤開在了掌心,竟是澤藝隨身攜帶的那塊日月吊墜。
澤藝勉強直起了身子,單膝跪在了地上,仰起頭,正對上頭頂那道詫異的目光。
“你怎么會有這這個東西?”海流沙將吊墜擺在了澤藝面前,激動的問道。
眼見將軍被打下了馬,明軍中頓起一陣躁動,躍躍欲試就要上前。
海流沙對一切視而不見,兀自直視著澤藝,從懷中慢慢的掏出了一個東西,遞了出去,竟然是另一塊一模一樣的吊墜。
這下輪到澤藝一臉的不可思議了,他朝大軍一個揮手,晁江心領神會,只得呵退了眾將士,等待著將軍的另行吩咐。
戰場上死寂一片,無論是韃子還是明軍,那一張張憤怒的臉上皆然寫滿了仇恨,虎視眈眈的朝著對方,然而沒有命令,誰也不敢率先發起進攻。
澤藝望著海流沙,眸中疑惑尚在,他強撐著身子道:“這塊日月吊墜乃是宮家祖傳之物,上刻日月輝映紋路,玲瓏剔透,日與月,合并而為明,象征著巍巍大明王朝。一塊在我手里,另一塊應該在我叔父手中,你從何所得?”
這塊吊墜源于元朝開國時期,因宮家先輩戰功卓越,太祖皇帝特令巧匠雕琢,賜予宮榮宮玉兩兄弟之父母,后又分別傳于兩兄弟手中,天下獨一無二。
當年,澤藝的叔父宮玉佩征虜大將軍印出征韃靼,卻在戰場上離奇失蹤,至今杳無音訊,他手上的那塊吊墜自然也跟著消失了,不想今日,澤藝居然得以重見叔父信物。
海流沙的心仿佛被什么東西刺痛了一下,她默不作聲的收了長槍,轉而躍上馬身,便要離去。
澤藝急了,掙扎著欲要往前追去,倉促喊道:“你…你還沒告訴我吊墜的來歷!”
海流沙傲慢的一勒馬韁,頭也未回徑直朝著大軍的方向走了過去,只扔下了一句話:“宮將軍,后會有期!”
澤藝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身影越走越遠,韃靼大軍隨之也收兵而退。
一支小隊抬著擔架,在參將晁江的帶領之下,心急火燎的趕到了澤藝身邊,將他小心翼翼的攙扶上了擔架,大軍隨之席卷而歸,一路行色匆匆退回了營帳。
明軍營地內一片慌亂,到處皆在議論著將軍負傷一事,既擔憂將軍是否會有性命危險,也不解韃靼軍隊因何倉皇退兵。
沒有人知道,那時澤藝與敵軍首領的那番對話究竟說了些什么,然而懷疑和猜測卻隨著最后這一不合情理的結局而甚囂塵上,越發傳的有模有樣。
“宮”字大旗在將軍營帳外一如既往的豎立著,任憑草原的風雪將它洗禮了一次又一次,任憑一批批戰士前赴后繼的倒在了硝煙彌漫的戰場之上,唯有它一成不變,不知是無情還是多情。
西風吹拂著旗幟,瑟瑟飛揚,好不凄涼。
邱言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狂奔向了將軍營帳,一掀帷幔,只覺一股肅穆凝重的氣流襲來,他的心頭不由得一陣揪痛,快步走到了床榻邊上。
顧康來不及理會他,滿頭大汗的自顧替澤藝清洗著傷口。
那一槍刺的極深,似乎是用盡了對方全力,顧康用了好長時間才竭力令傷口止住了血。澤藝的臉色已經開始轉變的冰涼而慘白,看不出一絲血色。
邱言皺緊了眉頭,低聲問道:“顧軍醫,情況如何?”
顧康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問話,頭也未抬朝身后喊道:“快,快些再拿點紗布過來!”
自有侍衛忙不迭的遞了過去,而后站到了邊上等待著吩咐。
邱言的眼眶驀地濕了一圈,他默默退出了營帳,依靠著大旗坐了下來。
軍營之中來回走動著巡視的士兵,冰天雪地里被凍得一個勁兒將身子往鐵衣里縮著,頂著風雪沿著各自的路線單調的邁著步子,滿臉的無聊和疲憊。這樣的天氣,總是叫人難以打起精神來的。
狂風席卷著大地,戰馬悲嘯的聲音卷在風聲之中嗚嗚傳來,在漠北草原之上猙獰的肆虐著,冷風呼嘯,天地銀白。
距離明軍駐扎地最近之處有一座衰敗的城池,名為“涯城”,也是這些年來遭受邊患最嚴重的地區,城中居民終年惶恐度日,無時不擔心那些韃子再來搶掠,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這日,一輛裝潢華麗的馬車正從涯城出發,孤零的穿梭過了這片冰天雪地的原野,朝著明軍誅地的方位揚長駛來。放眼望去,百余里之內杳無人跡,馬車身后已然拖著長長的車馬痕跡,綿延了很遠的距離。
拉車的大馬迎著風雪艱難的前行著,腳下的步子卻越發僵硬了起來,駕車之人乃是一個五十開外的中年男子,神情始終怡然自得,面相和善,唯獨左眼角處有一道顯眼的刀疤,反令他生出了幾分殘暴的跡象。
“吁——”隨著車夫一聲吆喝,大馬踢踏著步子正在軍營前緩緩的停了下來,他扭頭朝馬車內輕聲喚道:“邪君,到地方了!”
“知道了!”馬車內傳出了一個女子慵懶的聲音,車夫聽到回應后熟練的跳下了馬車,聳搭著肩膀捧著被凍得發紫的臉閃到了一邊等候著。
先是從車中跳下了一個濃妝艷抹的嬌艷女子,目光在看見這一片冰天雪地之后立刻變得猶豫了起來,這一派冰封的情景,雖在預料之中,但還是讓她有些不大歡喜。
不多會兒便有一雙芊芊玉手輕輕的將門簾掀了開,從里邊探出了一張絕美的臉孔。正值花信年華,明艷動人,出塵脫俗,然目光卻似刀鋒一般凜冽,不留余地,正是冷玲瓏,方才那名嬌艷女子便是隨她而來的花蝴蝶。
冷玲瓏冷眼掃視了一下四周的地形,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也表現出了同花蝴蝶一樣的神情。
花蝴蝶急忙伸手過來小心的攙扶著她下了車,一邊好心的為她將狐皮風氅的帽子戴了上,一邊忍不住心疼的抱怨道:“邪君,這樣的天氣,你何苦非要跑一趟呢,有我和血狼過來不就成了!”
“沒關系的,我哪有那么嬌弱啊!”冷玲瓏盈盈一笑,往前走出了幾步。
冷風呼呼吹過,將她的風氅鼓蕩了起來,她隨手兜了緊,人也站了下來,回過身來朝車夫吩咐道:“韓三哥,你先回涯城吧,有黑袍死士在,不會有事的!”
“黑袍死士?”花蝴蝶吃驚了喊了出來,急忙四下看了一遍,卻什么也沒有發現,她不解的問道:“邪君,您不是吩咐血狼留守山莊,難道他也來了嗎?我怎么沒有看到?”
冷玲瓏不答反笑,韓天成也在一旁輕聲笑了起來,道:“血狼兄弟一向形影不離的守護著邪君,又怎會安心呆在冀州呢?”他轉過了身去,故意朝著遠處大聲說道:“只怕此時他早已先我們一步到達這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