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啊……”柳貴妃繼續道，“妹妹，不是姐姐要在這里倚老賣老。在這后宮之中，什么才思過人、大家閨秀，都是假的。只有肚子爭氣，能為皇室開枝散葉才是我們為皇上分憂的最好的法子。”她一邊說著話，一邊賣弄地撫摸著自己看起來已經有六七個月的肚子。

她的一席話本就不是說給我聽的，我自不去回答她。剛才被柳貴妃嘲諷的李美人臉色不虞，卻是隱忍不發。倒是皇后淡淡地開口道：“都是皇上的子嗣，能有什么不一樣的。”

柳貴妃想反駁，卻又不敢當面搏了皇后的面子。過了一會兒，又道：“皇后娘娘，臣妾今晨梳妝之時聽到窗外有喜鵲在叫。聽說太祖皇帝出生前，也有喜鵲在他窗外叫呢。姐姐你說，這是個什么兆頭啊？姐姐誕下長公主之前可曾聽到喜鵲叫呢？”

這柳貴妃膽子不小啊，叫板都敢叫到皇后頭上來了。殿內的眾妃嬪們大概跟我是一個想法，都眼巴巴地看皇后怎么處置她。

皇后卻連正眼都不看她，轉向我道：“妹妹，聽說你宮中只得一個貼身丫鬟，這與你現在的身份不符，你可有中意的丫鬟，本宮可做主許了你。”

一張怯生生的小臉跳進了我的腦海。我站起來對皇后福了福，道：“謝皇后娘娘掛念。既然娘娘開口，臣妾卻之不恭。臣妾在內務府時伺候我的小丫頭手腳勤快、眉眼機靈，很得臣妾的歡心，不知道能不能調來未央宮？”

當我說到內務府時，我明顯感到對面的柳貴妃神色一變，看來容嬤嬤多半是她唆使的吧。那為什么之后就再沒動靜了呢？按她咄咄逼人的性格，絕沒有中途收手的可能，除非是一個更有勢力的力量阻止了她，再聯系她剛才慌張的神色，我更確定了這一假設。可是，那個暗中幫了我一把的是誰呢？皇上和太后都不可能，我在后宮中自殺，他們對我肯定也有想法，只是礙于江南王家的面子，不好發作罷了。皇后是個息事寧人的主兒，絕不會自愿自發地給自己攔事，再說了今天之前我們并不認識，她沒有幫我的必要。剩下的就是只有……我開心地笑了，清遠，你果然是我的好朋友呢！

皇后點頭道：“我一會兒派人去跟容嬤嬤說一聲，今晚就送到你宮里去。”

我笑得真誠，道：“謝謝姐姐！”

皇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開頭去不再言語。

眾妃嬪們又就著最新刺繡的針法、描花的花樣、發髻的盤法等話題聊了幾句。皇后道她有些倦了，我們便一同跪安出來。出門前皇后告訴我今天就不用去太后那兒請安了，太后心里不舒服，誰也不見。我點頭應了。心道皇后待我還真不錯，免得我白走一趟，心里對她有了幾分好感。

從鳳儀宮出來時天色尚早，我決定去御花園逛逛。身在深宮，想去爬山踏青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能去御花園看看外面沒有的奇花異草也算是一種彌補。

遣退了一眾小太監，只讓冬梅一人跟著。我慢悠悠地走著，享受著古代清新的空氣和春日里暖洋洋的陽光，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剛才鳳儀宮中的后宮之爭也看淡了許多。也不能都怪她們，在這古代沒電視、沒電腦、更別說酒吧、KTV，娛樂生活純屬于零。而后宮中的女人們更是閑得無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勾心斗角地爭寵也不失為一種讓她們時刻保持戰斗狀態，防止早衰的娛樂方式。只要不惹到我，我倒是樂于看戲。

只是那個時候的我并不知道，在一個群體中，人作為獨立的個體是不可能完全超然度外的。一只蝴蝶扇動幾下翅膀就能引發遙遠國度的颶風；而在這里，有時一個人的一個眼神就能改變另一群人的命運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