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書生揮扇笑道：“梅花仙，你倒底是猜出來了。如果陛下真是要這小孩兒的命，何必這么麻煩，本人一扇就了結了?！?

這下荷妖和牡丹也懂了。梅仙與荷妖不再多話，各自將妖力使到極致。如果不能盡快殺了這白面書生，凌難免于難。牡丹小妖卻是一咬牙，飛上醮壇。這白面書生，雖是入了魔道，偏生以前學的是驅魔族梧家的道法，正好是妖精的克星。她法力太弱，參戰不止被壓制得無法攻擊，反而要梅仙荷妖分心來救，倒還不如退開。

“到底是怎么回事?！绷桄偠ǖ赝?，“無論如何，我想知道真相?！毕嘧R數年，他與她之間早有一種默契。他知道，她會告訴他的。

“如你所見，這世界并不僅僅是你能看見的那個樣子。在這個世界上，人是最有造化的，天生便可以有靈體，也稱為魂魄。而如我和姐姐，則是草木聚靈氣而修行成的靈體，也稱為妖。人死為鬼，再入輪回。而鬼和妖死則直接靈體消散于天地間。人和妖都可以修行成仙。梅仙姐姐便已修成小地仙。若再提升修為，往上面還有許多仙階。仙之上是神。只是自上一劫之后，萬神俱陷入長眠。當下所遺神裔，唯有九天之上的麒麟族。”牡丹說道，“人死以后，魂魄便往生去了，而遺在世間的身體，會慢慢腐爛消失?？墒侨绻粋€活人的魂魄被拉出身體并且被打得魂飛魄散，鬼界典籍尋不到此人，他的身體就得以萬世長存。如果有人將魂魄附身于他身體之上，就可以永生不死。”

她狠狠地瞪著皇帝，一雙眼睛紅光突現，嚇得皇帝一哆嗦，她卻沒有別的動作，繼續對凌說道：“所以，這狗皇帝請那白面妖人布下血陣，是要強令你魂飛魄散，然后霸占你的身體，就可長生不老。”

凌寒聲道：“所以，這些年我的受器重，只是一種假象。等占了我的身體，再以我的名義叛變奪得皇權，用我的身份活下去？所以，四皇子和顧貴妃也是你殺的，只為了怕他們阻攔裝了你魂魄的‘我’宮變？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好歹我們是你兒子！”他怒瞪著皇帝，恨不得把他殺了，劍卻是沒有往前送。

牡丹小妖卻是搖了搖頭，沮喪道：“四皇子和顧貴妃，是我殺的——當時這兩人受了傀儡術控制，讓我誤以為他們是要害你的兇手，大怒之下失手殺了他們?！?

皇帝被他倆控制住，卻是絲毫不急躁，看著凌，眼神里有些瘋狂之意：“兒子？兒子算什么，等我能永生不死，我要兒子做什么。哈哈。至于離歌殿住了你們這群妖孽，圣使早就知道了，所以故意布下陷阱，讓你們往下跳。小妖精，你大概不知道吧，那顧貴妃和我家老四，雖然為人飛揚跋扈脾氣差，卻還真沒害過人。而你卻使用妖法殺了他們，等著天譴降臨的那一天吧，嘖嘖?！?

凌怔道：“那當年我娘——”

皇帝皺眉道：“你說那個賤婦？哼，當初要不是看見她會使法術，我哪里會多看她一眼。朕賞她做妃，她不止不當作是恩寵，反而不識好歹，死死不肯教朕仙法，朕自然尋個由頭，讓她消失，省得見到心煩?！?

“你閉嘴！”凌大怒，一掌煽去，皇帝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他的手臂方才自己刺了一劍，因著這動作，又流出血來。

“凌，你師父真名叫什么？是不是姓梧?！甭犚娀实壅f云妃會法術，牡丹心念一動，問道。

凌搖了搖頭：“師父從沒提起過他的名諱。我倒是聽娘說起過，她的師門是什么梧家。”

牡丹心里暗想，那就錯不了。只是，為什么梧家明明道法更高一籌，師父卻要教凌次一等的武功呢。而那白面人與梧家，又有什么糾葛，以至于判處梧家，墜入魔道？

“逆子，什么師父什么師門的？你倒是瞞了我好多事。”皇帝恨道。

凌冷冷盯著他，將象征皇族的隨身佩玉取下，一劍擊碎，冷聲道：“從此我隨娘姓，改名云凌。青遲皇室，與我不共戴天?！?

“那我就隨你姓云好了，云如紗，這名字不錯?！蹦档ふJ真的說。

“隨我姓，是何意？”凌卻是一頭霧水。

“我不是你的妃嗎？”牡丹小妖戲謔道，“民間夫婦，不都是妻隨夫姓嗎？”她嘴角上揚，笑了笑，眼神中卻透出無限苦楚。如果殺不了白面書生，凌就死定了。她方才跟凌一直說著話，卻也沒忘記觀戰，二位姐姐即使用拼命的招數，也只能暫時拖住白面書生罷了，要殺了他，談何容易。

她抬頭看天，凌在離歌殿時，那血霧的漩渦就在離歌殿正上方。此刻凌在祭壇，漩渦自然也跟來了。天幸月亮目前還很圓很明亮，達不到開啟陣法的無月條件。如果那白面書生要讓月亮看不見，必定是要施什么妖法的，只要姐姐們拖住他不讓他施法，陣法應該就開啟不了。只要能撐到明早天亮......

皇帝見她望著月亮，冷笑道：“不要白費心機了，不如趁現在好好道個別吧。你一個小妖精，修成行不簡單，只要放手，朕要圣使饒你不死?！?

牡丹視線轉向他，幽幽地道：“我是妖，我錯殺了無辜，他日如遭紅蓮火焚的天劫，我無話可說，心甘情愿受罰。而你是人，不管殺再多人，最多不過死后在地獄受些苦罷了?，F在陣法還沒開啟，如果凌真有什么事，我不介意玉石俱焚，管它什么天譴不天譴，我必在那白面人施法之前，把你打到魂飛魄散?！?

皇帝卻是哈哈大笑：“來不及了，你看天上！”

牡丹和凌抬起頭來，才一眨眼的工夫，圓圓的月亮缺了個角。

“天狗吞月！”梅仙大吃一驚之下呼出聲來，卻因為分神，被白面扇面重重擊中，受傷倒地，竟暈了過去，荷仙忙跟著停手，扶起梅仙。

那白面書生也不趁勝追擊，只是緩緩升上天空，眼神狂熱地看著凌，像看一件自己雕琢的作品，笑道：“不錯，我算的時候夠準吧。”

月亮已整個消失，天地間只剩下一片紅色。而血霧漩渦，急速轉動起來。

“好痛。”凌把皇帝推到一旁，抱頭蜷縮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疼，讓平素堅強的他也忍不住狂呼出聲來。

“不要！”牡丹小妖尖叫，心膽俱裂，緊緊抱住凌。

一片紅光中，紅衣少女的手臂化成兩根花藤，緊緊纏住凌的身體，強將他魂魄困在身體里，不讓漩渦吸走。

她法力低微，只憑著毅力，竟和吸力僵持不下，卻是忍不住帶得她和凌的身體都飛了起來，飄在空中。

卻聽得嘶嘶的響，花藤承受不住拉力，生生斷裂，凌的身體隨著飛到漩渦里。而她直直地睜大眼睛，也沒有施任何法術，從高空中落下。

“妹妹！”荷妖忙直飛上去，接住墜落的牡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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