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進屋，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杜嬤嬤跟著一堆宮人跪在昏黃的燭火中，見到我進來，杜嬤嬤干咳了一聲。我有些尷尬，訕訕地問：“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

這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這個烏鴉嘴，壞事總被我說中了。果然，杜嬤嬤沉聲：“皇后來過，見太子妃不在，大發(fā)雷霆，懲罰宮人們跪到明晨。”

啊？！我叫道：“你們都快起來吧，皇后現(xiàn)在又不在，你們還傻跪著做什么？”

雖然我已經(jīng)發(fā)話了，可是宮人們還是低著頭，杜嬤嬤說：“這是奴婢們沒盡到對主子負責，奴婢們甘愿受罰。”

難道跪在地上很舒服么？冰涼又堅硬的木地板一定很難受吧。我伸手去拉杜嬤嬤，杜嬤嬤還是堅持著不肯起來，“太子妃，皇后在鳳和宮等你。”

我皺了皺眉頭，都這么晚了，難不成還要跑到鳳和宮去。哎，怎么說皇后都是統(tǒng)領后宮的主人，今天我私自逃出宮去，惹得她發(fā)火，責罰了整個朝陽殿的宮人。我仰天長嘆，實在是時運不濟啊！我才第一次逃出去就被抓了！沒有辦法，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鳳和宮領罰。

我擁著暖爐，上了步輦，宮人們抬著我，一搖一晃地就朝鳳和宮行去。

我進去的時候皇后正在喝茶，宮殿里裊裊地徘徊著茶葉的清新的味道。本來在步輦上搖搖晃晃的我都快昏昏欲睡了，現(xiàn)下這個味道還真是醒目清神，我立馬就清醒了過來。我在皇后的眼睛里發(fā)現(xiàn)了肅穆的神色，我心里一個激靈，會不會皇后也要我罰跪？

皇后發(fā)下茶盞，眼風先是在我臉上掃過，然后又定格在杜嬤嬤身上。她清了清嗓子，肅聲道：“杜宮人，太子妃剛進宮不久，不懂規(guī)矩。你可是宮中的老宮人了，本宮信任你，讓你去朝陽殿輔佐太子妃，你怎么就由著太子妃私自溜出了宮？”

杜嬤嬤的臉色刷白，匍匐在地上，聲音發(fā)顫，一連聲地：“奴婢失責，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看樣子事情嚴重了，我偷偷地抬起頭瞧過去。皇后只是悠閑自在地品茶，那涂滿了丹蔻的長指甲只是微微抖了抖：“你說說，按照宮規(guī)該怎么辦？”

一聽到“宮規(guī)”兩個字，我心頭一緊，皇后是要處罰杜嬤嬤嗎？

我叫出聲來：“母后，母后，我錯了，兒臣錯了！你就饒了杜嬤嬤吧，兒臣好奇宮外的好玩兒的事兒，兒臣溜出去的時候杜嬤嬤不知道……”

我還想說下去，皇后已經(jīng)輕咳了一聲嗓子：“主子犯了錯誤，就是奴才們的失職。你私自出宮杜宮人都不知道，那更是罪加一等，杖刑二十！”

我嚇了一跳，杖刑二十！我還沒來得及明白過來這四個字的含義，就已經(jīng)有人上來去拉杜嬤嬤，我急道：“母后，母后，兒臣知錯，求母后饒了杜嬤嬤吧，兒臣謹記教誨，以后再也不敢了！”

皇后看都不看我，大殿里的宮人都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杜嬤嬤已經(jīng)被架到了責凳上，那碗口粗的棍子輪在了空中，然后重重地打了下去，發(fā)出撞擊著皮肉的鈍響。悶悶的聲音，聽在耳朵里，就仿佛打在我心上一般。雖然在大婚之前我在宮中已經(jīng)住了一段日子了，可是還是第一次見到宮人被用刑，而且還是我朝陽殿的貼身宮人！杜嬤嬤的臉色醬紫醬紫的，咬緊了牙就是沒有哼一聲，可是我看得分明，她太陽穴處的血管已經(jīng)漲得青紫青紫的。怎么說杜嬤嬤也要有五六十歲了，這身子骨可怎么招架得了！

杜嬤嬤的頭先開始還是昂著的，到得后來已經(jīng)漸漸地垂了下去。我掙扎著要爬過去，可是皇后眼風一掃，兩邊的宮人就立馬上來按住我。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杜嬤嬤因為我而受罰。

等二十棒打完了，杜嬤嬤已經(jīng)是奄奄一息了，按住我的宮人這才松開手。我搶了過去，忍不住哭了出來。杜嬤嬤吃力地抬起手，拂去我眼角的淚：“太子妃不要為奴婢哭，奴婢不疼……”

她這么一說，我更加忍不住了。可是皇后說話了，那話冰涼冰涼的，凍得我連抽噎都不敢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朝陽殿的其他宮人都遣到冷巷去浣衣。送太子妃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