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的棗紅馬又往前探了幾步，終于頓住足不敢動了。我距離二哥已經不遠了，就七八米的樣子，可是，就這么相隔著。我不會武功，這七八米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天塹，我根本就飛不過去。

我看到二哥在沉眉深思，我知道他會武功，這么點兒距離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墒?，在這流沙之上，稍微一施力氣展輕功就極可能造成悲劇，而他還要攜帶一個我。

我的小紅馬兒嘶嘶地叫著，大概已經是達到了體力的極限，沉重的流沙已經把它埋下去了大半個身子，只有頭顱還在倔強地昂著。

二哥忽然縱身躍起，長喝一聲，疾足飛掠而來，只是一瞬便搶到我面前，環腰將我抱住。兩個人身體的重量統統落在小紅馬上，小紅馬兒再也支撐不住了，迅速地向沙中沒去。

霎時一陣風沙順向卷來，二哥提足用力在馬背上一蹬，借著風力，提著我凌空而起！

好險！真的好險！我們終于穩穩地落在了二哥的坐騎上。我的眼睛里進了沙子，沙礫硌著我眼角生疼，連眼淚都涌出來了。二哥以為我是驚嚇過度，緊緊地摟著我，寬聲安慰是：“好了，好了，有二哥在，沒事了。”

我的臉埋在他的胸膛里，趁機就把淚水擦在了他的衣服上，眼睛里舒服了許多，透過灰蒙蒙的夜色，我看見黃沙將小紅馬的最后一點兒背脊都埋了下去。

心中有莫名的傷瘡，小紅馬兒是我五歲那年親眼看著師父接生的，是我親手將它養大的。我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可以騎著它在扎爾草原上馳騁的。我們去過很多地方，漫山遍野，甚至比我跟師父、比我跟二哥、比我跟爹爹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多。

二哥騎著馬兒掉頭去尋找回去的路，我終于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小紅馬兒死了……是我不好……”

二哥沉聲，只是拍了拍我的背脊予以安慰，我低低地啜泣，他也不再講話，我知道，他也是舍不得小紅馬兒的。

我們在沙漠里走了好久，馬兒是一步一步地踱著，因為害怕陷進流沙里。

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天空出奇的明亮，大大的月亮亮晶晶黃澄澄地懸在天際中央，那瑩白的月色把天空照得更加亮了。

二哥說：“今天是十五。”

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族里每逢月圓都要祭神的，完蛋了，阿爹一定會發現我缺席的，一定又要懲罰我了！

想到這里，我訕訕地拉了拉二哥的衣襟：“二哥，對不起，又要連累你跟我一起受罰了?！?

夜大概很深了，我只聽得見呼嘯的風聲，森然可怕。好冷啊，大漠的天氣就是這樣溫差很大，我凍得直哆嗦，只能緊緊地依在二哥的懷里，二哥的懷里真暖和啊。我貪戀地吸了吸他身上淡淡的香氣：“二哥，咱們回得去嗎？”

我渾身都在發抖，二哥把我擁得更緊了：“別怕，等天亮了就好了?！?

我以為二哥會數落我，如果他數落我兩句，或許我的心情反而會好起來，可是他偏偏是在安慰我，我心里就更加自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