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分離得太久，或許是過于思念，在煩雜的現實面前，我三番五次將他遺忘，可是，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永遠無人替代，不管齊彧對我多么好，也只能把他當作朋友，即使仲文哥永遠不見我，這一生我也要為他廝守。對于齊彧，我是愧疚的，這愧疚永遠無法彌補。我能做到的，就是盡量不麻煩他，，可目前的處境又不得不求他幫助，我不知道跟他有怎樣的一種緣分。齊彧，原諒我，我的心不能撕成兩瓣啊，如果能，我愿意給你一半。可是，我什么都不能給你，還三番五次的為難你，我對你的人情債越累越高。

鄭氏被領進我所在的房間，一進門就跪下說：“多謝妹妹相救之恩。”

我趕快扶起她說：“姐姐無需謝，要謝也得謝齊將軍。”

齊彧說：“秋兒，你又違規了，我們說好的，以后不準說謝，你怎么這么快就忘記了？”

我說：“這個約定要取消，當謝的一定要謝，不然，我心里不安。”

“你喜歡說就說，反正我不領受就是，現在我要去忙了，你們抓緊時間休息一下。”

齊彧說著出了門，深情地看我一眼，揮揮手走了。他眼里的溫暖再次照亮了我心頭的陰暗，卻讓我心里一陣發酸。

鄭氏擦干眼淚，憂心忡忡地說：“這位將軍文弱書生，卻有一股英豪之氣，妹妹有這樣的朋友，真是幸福，姐姐我好生羨慕，一路還得借妹妹的光，仰仗他多開恩照顧，到了長安，還要求他多在皇帝面前為我們說話呢！”

是啊，今后需要齊彧關照的時候多著呢？無形中，我感到一種難以釋懷的壓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鄭氏受了一夜的驚嚇，面色蒼白，說話打顫，我知道她擔心什么，安慰她說：“姐姐放心吧，王大人和齊將軍都是開明的人，不會把我們當犯人看，等到了長安，皇帝自然會公正處理，我們沒有犯法，不會被治罪的。”

鄭氏質疑地看著我問：“我們真的不會被治罪嗎？殺頭我不怕，橫豎是一死，但我怕和李錡死在一起，給他陪葬，我實在不甘心，就是做鬼我也不愿見到他。”

鄭氏說著說著，又開始流淚。我按著她的肩膀說：“姐姐和我的心思一樣，我相信凡是跟李錡生活過的人，都不愿意在黃泉路上遇見他。這個問題我也擔心了很久了，今天終于放下心來。李錡獨斷專行，我們并沒有參與，我甚至多次勸他不要癡心妄想，他就是不聽，如今自食其果，與我們何干？圣上是明理之君，不會讓我們為這個人陪葬的，姐姐就不要有性命之憂了，好好想想今后的生活。皇帝即使赦免了我們的死罪，我們畢竟是李錡的家室，要說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我們誠心認錯，說清自己的身世和遭遇，就不會被株連。皇帝要看的是我們的態度。”

“妹妹這么一說，姐姐心里踏實了許多，但愿如妹妹所說的那樣，有驚無險。只要擺脫了這個老賊，就是以后在宮里當牛做馬，姐姐也認命了。妹妹已經有了依靠，將來一定會幸福，姐姐祝福你了。”鄭氏舒了一口氣說。

“有了依靠？姐姐這話從何說起呢？”鄭氏的話讓我疑惑不解。

鄭氏淺笑著說：“齊將軍不可依靠么？姐姐再愚笨，也能看得出他對妹妹的一往情深，妹妹就不要隱瞞了。我們在府里這些年，美好的年華都被他老賊辜負了，如今已是殘花敗柳，能遇上知心人實是不易，妹妹千萬要珍惜哦！”

聽了鄭氏的話，我忙解釋說：“姐姐你誤會了，我和齊將軍只是朋友。”

鄭氏搖搖頭表示不相信，我也不再多做解釋，給她倒了一杯水，她喝下去，坐在床鋪上，一會兒竟睡著了，可我怎么也無法安下心來，或許她心里再無牽掛了吧！而她的話卻讓我原本就不安的心更加不安，剪不斷理還亂。齊彧固然是值得依靠的男人，如果沒有虞仲文，我自然會接受他的情意。可我的心被虞仲文占據著，沒有給齊彧留下空間。齊彧要是向我再次表白，我該怎么辦？拒絕他顯然是對他最大的傷害，我不想再傷害他。我輕嘆一聲，坐下，發現鄭氏睡得很香，眼角卻掛著淚滴，這個可憐的女人在做夢，夢中他一定在痛哭。

看著她姣好的面孔，我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給鄭氏和齊彧做媒，他們兩個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我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很興奮，一把推醒了鄭氏。

鄭氏嚇了一跳，睜開眼問我：“妹妹，發生了什么事？”

我話到口邊卻難以啟齒，改口說：“姐姐夢里流淚，怕姐姐做噩夢，就叫醒了。”

鄭氏喃喃地說：“我夢見我娘在叫我，可我就是看不見她，急得大哭，妹妹叫得正是時候。我們生死未卜，家里人不知道該有多著急呢？”

我附和說：“是啊，親人比我們更擔心呢？幸好我母親不再了，要不然她會受不了這樣的打擊。”

“哦？妹妹家里還有什么人？”鄭氏問我。

“就我一個人，沒有人再擔心我了。”我低頭回答。

“那還好，省的他們為你擔驚受怕。”鄭氏望著窗外，情緒很低落。我突然覺得自己剛才心里冒出的想法有些可笑，幸好沒說出來，說出來一定會傷了她，也會傷了齊彧。我深深地譴責自己，不該有這樣的想法，我褻瀆了齊彧的感情，我有罪。

這些年來，他一直孑然一身嗎？我感覺其實自己對他一點都不了解，身為階下囚，我想得太多了，我悔恨自己，為什么變得這樣不可理喻？

在我低頭自責的時候，鄭氏對我說：“妹妹既然毫無牽掛了，就應當高興才對，美好的生活等著你呢！何必還心事重重？”

我悶悶地說：“就跟你說得一樣，生死未卜，高興不起來。”

她點點頭，表示理解，許久，我們都不說話，但各自的心里都明白，命運把我們倆個拴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