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你確定要穿這個去？”中山秀介看著身旁對鏡自視的黎歡，有點替她著涼。今天室外的溫度可不是一般低，這身裙子連她的三分之一都沒有遮住。

黎歡拿過眼線筆在腮邊輕輕一點，一顆胭脂痣割開視線，有點嬌俏可人的意思。最后一點完成。

“可圈可點，”造型師敲著下巴，“不過成熟一點的妝容比較合適吧，不怕顯得不夠穩重嗎？”

“就這樣。”黎歡穿上大衣，回頭對秀介拋了個媚眼，“我有長腿有美背，不露暴殄天物。”

秀介調轉輪椅：“康生走吧，我看不下去了?！?

“是。”劉康生跟上秀介，將黎歡拋在身后。

黎歡刷了卡，出了門口，門檐下秀介安靜等著，康生去拿車。早上出門時如鹽微微的小雪變做了指甲蓋大小。馬路牙上種的桐花拆了膜，已經起了花生米那么大的骨朵，蒼白細弱，畏畏縮縮的樣子。是有點冷，黎歡忍不住跺了跺腳。

“貓，櫻花要開了?！毙憬橥蝗婚_口，十分認真的口氣。

“桐花比櫻花美得多?！崩铓g漫不經心。

“可是貓，你等不到那時候?！?

是嗎？黎歡不再說話。康生開車過來，黎歡把秀介攙上車，往城南駛去。秀介接過康生遞來的資料，黎歡蹇眉看著車窗外桐城的建筑。

每個城市都有其特有的味道。然而回國后到過的幾座城市，單看建筑，黎歡已經分不清這些城市有什么差別。平心而論，現代建筑都在結構和工藝上盡善盡美卻缺失感性。但真的，少有像國內的這樣群體性的呆笨平淡。連怪獸都算不上，面目模糊。偶爾一點令人驚喜的，淹沒在叢莽中，不過驚鴻一瞥，低眉順目老老實實，撐不了大局。

就像蝴蝶近幾年的成績。

車開到變道，兩側的小葉榕枝葉繁盛，氣根交織盤踞。喧囂被拋在身后。很快到了路卡，車停下來，黎歡開了車窗，那人看她一眼，行了個禮，通行。

“貓，有一點我要重申，岳先生那里我沒有絕對的把握?！毙憬榉畔沦Y料，“那位病人的體質比岳先生好得多，你不要期望太高?！?

黎歡摸了把耳垂，耳環有點重。隔著手套觸感不太清晰，一只溫熱的手碰上來，黎歡放手任他施為。不知他碰到哪里，經他一揉感覺輕松許多，黎歡喟嘆一聲，“盡人事聽天命就是。這話不要再說了，我相信你?！?

車倒進停車位，黎歡開門，旁邊一輛車剛好停下，車里有人叫她的名字。

黎歡一甩車門，轉身，大衣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黎歡的視線落在眼前人身上。

岳爾張開雙手，給黎歡一個熱情的擁抱，幾乎要把她壓回車里。她身上怡人的香氣全方位向黎歡襲來。

岳爾身后，車身另一側，路安靖抱著女兒，淡笑著看著兩個女人。

黎歡有些手足無措。

岳爾放開黎歡，拉著她上下打量，“小貓你變得越來越漂亮了！比七年前更有女人味了，是不是靖？”

路安靖仔細看了看黎歡，黎歡對上他的眼，他的眸光深不見底。路安靖輕笑一聲，“變了嗎？沒看出來。”

“那是你以前沒好好看過她！”岳爾嗔了路安靖一眼，“小貓變化可大了去了。那是男人看女人看不出來的！”

路安靖只是笑著，并不搭言。路安靖就是這樣，遇上有分歧的地方，如非必要不會和你力爭，但并不代表他贊同。他會笑著回應你，然后做自己認為對的選擇。這種人看起來隨和，其實更固執。

“人總是會變的。”黎歡笑笑。那邊康生已經攙了秀介下車，正在一旁等著她。

岳爾一拉黎歡的手，“小貓，怎么不介紹一下。”

黎歡抽出手，捏了捏秀介的手臂，與他對視，“秀介，這是我的表姐表姐夫?！彼謸Q了中文，對岳爾說，“這是中山秀介，我的朋友，也是該病例的權威?！?

岳爾正要招呼，路安靖走上前來，用日語淡淡道：“醫學沒有權威?！?

“只有醫生和病例。”秀介點頭，“不過，至少有經驗才有發言權?！?

“你們在說什么？”岳爾攤攤手，如墜云中，她重新挽上黎歡，“我們還是上去吧，爸爸他們還等著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