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睡了？”

溫馨的室內，陡然只留下兩人的呼吸在空寂的夜里回響。

林淡妝坐在病床旁邊，頭低的很低，目光停留在相互摩挲的雙手上，似乎要全神貫注的去尋找什么，長長的睫毛顫動著，“你剛剛，為什么不叫醒我？”

喬佑年一愣，隨即笑了笑，“我也睡著了，又怎么叫醒你？”

“你……”林淡妝忽然抬起頭，原本清麗的面龐之上，掛著幾點淚珠，“我有時候真不知道，你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又是假的！”

輸液的時候，血液回流，怎么會睡得著？

“把眼淚擦擦，”一雙潔白的手伸向旁邊的柜子，抽了面紙，猶豫了片刻，還是將紙放到了她的手中，“醫院里，流淚，會讓人多想。”

他說的極為認真，林淡妝的臉上卻再也掛不住淚了。

看到那一大瓶血的時候，林淡妝生平第一次覺得一雙腿有千金的重量，一跌坐在一邊的凳子上，就再也無法站立起來。

花易風是故意嚇她的，她都知道，但是心里還是不斷的在反問，萬一呢？那種假設，如果出現了該怎么辦？

那一刻，腦海里，全是他的身影。

那一刻，她隱隱覺得，其實愛和恨，都敵不過失去。

過往的許許多多，都留至心間，有一瞬間，她甚至無法堅持住恨，當一切都可以重來的時候，有那些回憶的，卻只有她一個人了……

愛恨難平，卻也只有她一個人憤憤不安。

“對不起，我想我可能之前對你有些偏見，希望你能原諒。”可即便是同一個人，他沒有那段記憶，再多的憤慨，也是徒勞的。

放下的瞬間，心里是舒坦的，可不知為何又顯得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從此，酸澀、苦楚，過往的種種，真的只是過往云煙了。

“因為我像你記憶里的那個人，他和我很像，是不是？”

“不是，”林淡妝扭過臉去，再不看他，他的目光太過尖銳，像是可以直接看到你的心底，“只是因為一些別的誤會。”

“既然有誤會，我們一次說個清楚？反正我也算個當事人，對吧？”他的笑容依舊溫柔，甚至沒有半分逼迫，可是林淡妝卻深深的覺得他似乎執著的求一個答案。

“只是一些小事，現在不必在意了，難道你一定要刨根究底么？”

“我是受害者。”空蕩的房間里，刻意強調的聲音驟響，像劃過天際的流星一般，在心間留下淺淺的痕跡，“是不是，你很愛那個人？”

林淡妝聽到自己的腦海里，嘭的一聲巨響。

“你有時候看過來的目光，很溫柔，可有時候，卻有很絕強不屈，你有時候明明害怕至極卻不表露，卻又在看見我的瞬間而丟失過往，林淡妝，介意和我分享一下你的故事嗎？”

喬佑年說的極為認真，甚至都不用思考，這番話早經過千錘百煉了一般。可她真的有這樣么？

屋里變得安靜起來，林淡妝不說話，喬佑年也依舊看著她，目光中似乎在考量著什么。

林淡妝雙手交握，手指在緩慢的摩搓著，時快時慢，如同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