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剛從那片神秘的房子里跑出來的時候，我還曾問過十一，是不是天快亮了，應該各自回各自的學校去了，十一也不清楚，我們才跑去廣場上看了那個鐘表，然后走進這賓館的房間里，外面的夜，怎么又漆黑了？

擁抱過后，我近近地看著十一，看著這副盼望了近四年之久的面孔，確實是啊，站在我前面的這個人，也確實是十一，可外面的夜，怎么還是漆黑的呢？我們剛剛從一場漆黑里走出來，又走進了另一場漆黑？還是，一直就未走出？

好在，我們不是在荒郊野外了，這個房子雖然陌生，我們兩個在，就像是一個極其短暫的家，安全、幸福，我們分開躺到各自的床上，側身對望著，只要對面是你想的那個人，什么都足夠了。

可是，在安逸了一陣之后，我的感覺就不同了，我害怕了，害怕下一秒鐘就會失去有關十一的一切，也懷疑了，我和十一到底能不能有明天，萬一，我們的路，一直都是漆黑呢？

從盼望著跟十一在一起，到我跟十一在一起很久，我都是不曾懷疑過我們的明天的，可是在那一刻，我真的懷疑了，不知道是想到了現實，還是因為剛剛經歷了那樣一場漆黑，可是，不管怎么樣，那時的我，都不再是一個懦夫了！

十一靜靜地看著我，在想著她的心事，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我還是知道，十一一定是為我隱藏了許多事的，她不過，可能是已經到了不能解決的地步吧，但她，為什么不說呢！

沉默一陣，我們就聊起來了，聊了不一會，我們就睡去了，那夜，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我確信自己是做了夢的，而且就是一個很奇怪的夢，可驚醒的我，怎么也想不起來，那個是什么樣子的了。

夢里面都有什么呢？我冷靜地想了一陣，才想到了一些，好像，有樹，有一條很明亮的河，有很多很多房子，但這些，都不是夢的主題，就算它們是恐怖的，也不是夢的主題，是人，我一定是夢到了什么人才驚醒的，可就是想不起是誰了！

“怎么？你還做夢了啊？做惡夢了？”十一突然就問了我一句，聲音很輕，但在這個小房間里，在外面那些漆黑的映照之下，在我思索的時候，她的聲音被無限放大了，驚的我是一身冷汗。

“十一，你怎么也醒了啊？你也做夢了，還是，你一直都沒有睡？”我以為是巧合，那十一要醒來的話，一定也是做夢了，可是，我隨即想到了十一的語氣，她不是驚醒的。

“沒有，我沒有做夢，我是睡不著，失眠了，跟曾經的你一樣。沒想到，這樣的感覺，也挺好。”十一重重地說了一句，仿佛在映射著什么，等她發現語氣不對，已經來不及了。

這能是什么意思呢？曾經的我，一直在愛著，卻一直在等待著，難道，十一也將跟我一樣了嗎？不要啊，千萬不要，那樣的痛苦，是很難承受的，我連忙問了一句：“十一，你在說什么，是不是有事？是它？”

“不是。”十一很堅定地回答了我這兩個字，然后，就把話題轉移了：“你知不知道，你睡覺也打呼嚕啊？嘻嘻。你剛才一定是做夢了吧？快跟我說說，做的是什么夢，夢里有我嗎？”

可能是大腦有點短路，我竟然直接跟十一談起做夢的事了：“是做夢了，我不知道有沒有你，因為剛才的夢，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很奇怪！哎，你知道嗎？以前想著你的那些時候，我卻只夢見過你三次，好奇怪！”

我總是這樣，在跟十一說某一句話的時候，會驚喜地像個發現了什么的孩子，而十一最喜歡的就是這樣的我：“是很奇怪，但都沒有現在的你奇怪，你啊，很多時候，我都在想，你還是個孩子！”

“是的，有點娃娃臉，但現在，已經變了。”其實，我說的直心境，在跟十一在一起之前，不管遇到了多少事，我都是用孩子的方式處理的，可跟她在一起之后，我就不再是那樣了，現實，也容不得我那樣了。

“那你跟我說說，你以前夢到我那三次時，都是什么樣的吧？”十一顯然是聽懂了的，可她不想再接著說下去，可能，我們兩個是一起長大了吧，她也是最近才發現的。

“那三個夢，也是很奇怪很短暫的，我記不起來了，但，我記得第一次跟你正式說話的時候，還記得嗎，高一時的一個星期六下午，你在打掃教室，我傻乎乎地就湊過去了，真跟個傻子似的，我一直在擔心，你被我嚇住了呢！”僅有的那三個夢，我怎么可能不記得呢，但那三個有十一的夢，都不太好，不想說了。

十一直接想回答什么，但忍住了，猶豫了一陣，才回答說：“不記得了，高一已經過去太久了，不過，你怎么可能會跟個傻子似的呢，不會的，我記得那時的你，可是很喜歡笑的。”

“真的，我真跟個傻子似的，你。”說到這里，我突然就不往下說了，當時真的是有些失望了，十一怎么會不記得呢？這個問題，在三年以后，我才想明白了，十一是記得的，記得很清楚，可能在那個時候，她也正經歷什么不幸吧，所以不想跟我多說。

“幾點了？你剛才一定是沒睡吧，快點睡吧，該我失眠了。”我輕輕地說了一句，希望十一能快點睡去，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開始為我守候了，我是個男人，怎么能讓她也失眠呢，該我了！

“不用了，其實，我挺喜歡失眠的，要不，你再睡一會吧，六點的時候，外面會有動靜的，我叫你！”十一還在勸著我，我怎么會相信呢，哪有會喜歡失眠的人，失眠和不想睡，完全是兩回事。

我們兩個又躺在各自的床上聊著，聊了很多，話題一直是小學或者是小學之前的一些趣事，聊的很開心，就這樣，一直聊到了天亮，外面的街上有了人聲，我們該走了。

起來以后，我一直手忙腳亂地收拾著，十一卻一直站在窗邊，在玻璃上畫了一個什么，叫我去看，我看到的是疊在一起的兩個心，然后，我在上面又寫下了四個字，永結同心，我們相識一笑。

可是，在我們走的時候，我是故意回去把那四個字抹掉了的，不知道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永結同心，為什么要抹掉呢？開始想不明白，到最后，我才想通了，可能，這樣也是一種愛吧！

下樓之后，出了賓館那低矮的卷簾門，霎時間，我抖了起來，不是由內而外的那種，而是由外向里的那種，可怕，等我冷靜下來想了許多之后，我就覺得，這個由外而內的發抖是可怕的！

簡單的話語，太多依依不舍地告別，十分鐘之后，我和十一才分開了，一直到看不見對方的身影時，我們還在回著頭，走出去都很遠了，我們還是回著頭，我是這樣的，十一一定也是這樣的。

由于，我們找的那家賓館在縣城的西北部，所以，我走出了很遠，才到了二路的橋上，走過的時候，我很想去西邊的那座橋上看看，不會再停留，就是想去走過一趟，可是，天太冷了，路上的行人也少，有也是行色匆匆的，我就放棄了那個念頭！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在走過東邊的這座橋以后，我發現前面的路是越來越黑了，走出去不到五十米，竟然又是一片漆黑了，很詭異，我不得不告訴自己，真是遇到了詭異的事情，難道，我就該身處漆黑之中嗎？

不管我是懷疑還是祈求，漆黑還是漆黑，可我，已經沒有了昨天晚上那樣的勇氣了，想有但就是沒有，我開始快步地走了起來，走著走著就開始跑了，不要懷疑，在漆黑里，我是能跑的，沒撞到任何的東西。

跑到四路東邊廣場的時候，我還刻意看了看那個大鐘表，本來只是在三樓頂端的那個鐘表，竟然懸掛到了高高的空中，我的眼睛是有點模糊，可鐘表上的指針是那么的大，我為什么看不到呢？它們，不是該發著夜光的嗎，在漆黑中，也是該看到的啊？

算了，只要路還是這些路就好，我繼續跑開了，一直跑到了學校的大門口，我才發現了學校里的光亮，也黑但是有光亮，回身看看后面，還是一片漆黑，大清早的，我竟然又跑過了一片漆黑，這究竟是什么意思？

無可奈何，漆黑還是漆黑，靜寂而幽深，我參透不得，轉回身踏進學校的第一步，我突然有了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昨天晚上真的是太冷了，比我遇到的所有冬天的早晨加在一起都冷，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