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一家往城里走的路確實挺順暢的，一直往北走再向東一拐就到了，從十一手中接過車子的一剎那，應(yīng)該是預感吧，很強烈，我都有點分不清方向了，至于預感到了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就是不該走。

我想說出來的，可怕十一會為難會擔心什么，就什么也沒說，推著車子就走了，一直推到了向北去的大路上，我才騎了上去，月亮還是那么亮，但是清冷了許多，已經(jīng)過十二點了，路上一個人也沒有，連沿街放的那些煙花，也冷卻了。

向北騎了沒三公里，迎面看到了一輛車，盡管我走的很靠邊，在車燈的照耀下，車里的人應(yīng)該是能看到我的，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看，因為在車開過去之后，我就發(fā)現(xiàn)那車有些眼熟，竟是十一姐姐家那個來找過我的鄰居的車，是的。

這么晚了，他們開車去十一家，應(yīng)該是有事吧，但除了十一和我的事，還能有什么事呢？不，也不一定，說不定他們只是去十一家一趟，沒事的，不會有事的，我惴惴不安地繼續(xù)往北走。

再走了不到半個小時，我就聽到后面有一輛摩托車開來了，是來找我的嗎，那一刻，我是害怕的，卻有意地放慢了速度，為什么，可能是怕十一也被他們帶來了吧，有些事，不應(yīng)該讓十一獨自承擔的。

果真，摩托車從我身旁開過的時候，就有意放慢了速度，開到我的前方?jīng)]三米，就停住了，車上有兩個人，一直在盯著我，在我騎車從他們身前過去的時候，他們都認出十一的自行車了：“你停下，你是誰？你騎的是誰的車子？”

我無言以對，只呆呆地看著他們，這兩個都是十一家的什么人呢，聽他們的語氣，好像很不善，開車的人下車了，聲音低沉：“你騎的是十一的車子吧，啊？我是十一的哥哥！”

沒想到，十一竟然還有一個哥哥，從沒聽她提起過啊，接著，她哥哥就開始問我，有關(guān)我跟十一的事情，我都承認了，但當他問到我家里的情況時，我都沒有回答，不行，我絕不能讓這件事波及到我的家人。

不一會，那輛白色的轎車就開到了我們身前，十一的姐姐姐夫還有他們的兒子超子，還有那個年長我?guī)讱q的鄰居都下了車，他們也開始盤問我，在這一群大人面前，我覺得自己，有點無助了。

停了一會，十一才下了車，看到她的一剎那，我突然就安心了，不是有勇氣面對，而是所有的責難我都承受的起，十一站在他們后面看著我，想過來但被她哥哥攔住了，然后，她就一直在勸著她的家人親戚，你們別問她了，問我吧，你們讓她走……

我也是想喊話回應(yīng)十一一下的，可心里清楚，在這個時候，我要是再跟十一說話，他們的質(zhì)問就會變成怒火的宣泄，我不怕挨罵也不怕挨打，我怕的是，他們難為十一，所以，我忍著！

由于我停下來的地方，就在一個村子的街頭，這群人的質(zhì)問立即就引來了這個村子里的人，然后，十一的姐姐發(fā)話了，咱們?nèi)ツ沁呎f吧，我還是推著車子，但是被他們包圍在里面的。

到了離村子不遠的地方，他們質(zhì)問的聲音陡然間就大了許多，尤其是超子，老是想動手的樣子，十一開始掙扎著要過來找我，這一下就激怒了他們，他們開始動手了……

在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應(yīng)該同檳子一樣勇敢了，動也沒動，只是在聽到十一的哭聲之后，我心軟了，恨不得還手，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只為了十一也不能，這些人都不是熟手，打人都沒勁……

五分鐘過后，我的身前只剩下十一的姐姐了，她似乎有些害怕了，害怕我報警什么的，一直在勸著我，我擦著臉上頭上的血跡，只回答了一句話：“你們夠了吧？但，不要再難為十一！”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十一的姐姐很是錯愕了一下，在錯愕里，她可能也是相信了什么吧，那個年少不更事的超子一聽我有點威脅的意思，還要沖上來，我終于忍不住了，冷冷地吼了他一句：“小孩，你知道咱們縣城里有個什么什么吧，那你聽說過誰誰誰嗎？！”

我說的是一個在我們那個小縣城里名頭很響的人，當然不是什么那種好的名頭，但也不壞，聽到這里，超子立即就老實了，甚至還害怕了，他聽說過那人的名字，十一的姐姐好像也聽說過，有些驚恐地望著我。

其實，我只是在某一次的聚會上見過那人，跟那人根本沒多大關(guān)系，就算能扯上關(guān)系，我也絕對不會去找他來把十一的家人親戚怎么樣，絕對不會，可是，十一的姐姐好像覺得我會，都開始有意地替超子和動手的人道歉了。

“他們可以，他不可以，他不配！”我咬著牙說出了這幾個字，十一的姐姐很意外，猶豫了一陣，好像聽懂了我話里的意思，然后，用一種很是復雜地眼光看著我，沒有再說話，拉著超子走了。

十一的姐姐走到他們中間，低聲說了些什么，他們就不再攔著十一了，十一哭著來到了我的面前，一直在哭著，我反而冷靜下來了，從口袋里掏出了她先前給我買的紙巾，掏出一張遞給了她，一切都很平常。

十一接過紙巾的時候，動作是很遲緩的，已經(jīng)哭紅了的眼睛呆呆地望著我，我不知道自己的臉已經(jīng)成了什么模樣，但還是對她笑了一下，從開始到現(xiàn)在，我還從沒有這樣安心地對她笑過，而后，十一也安心了。

她輕輕地打開那張紙巾，為我擦拭著臉上的血跡，一直沒有說話，等那些人喊她的時候，她就默默地走了，臨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從那一眼中，我看到了一種決絕，不是對我，而是對他們！

不要，他們這么做也是為你好，只是他不配，我想出生勸十一一句，可張嘴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嗓子里卡了什么東西，竟沒有說出來，十一看懂了我的眼神，她知道我想說什么，但是，她沒有一點要改變的意思，也對我笑了一下，跟他們走了。

原來，正月十五過半的夜，也是這么安靜，在他們走了之后，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安心了，對什么都安心了，一個人一步一步一瘸一拐地繼續(xù)往北走，本以為會怎么樣，也就是這樣了，只是希望，回去以后他們不會再難為十一了。

走了也不知道多遠，有點累了，他跑進了荒地里，背靠著一棵樹坐下，對著月亮，恩，月亮怎么變成紅色的了？嗨，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擦了一陣，還是紅色的，哦，原來擦不掉，那就當成紅色的看吧，反正它是一樣的亮！

在口袋里摸了一陣，我才掏出了煙，幸好，只是煙盒皺巴了，里面的煙都沒事，再找打火機，還能點著，不幸中的大幸啊，我點著一根煙，悠然地抽著，真的，是有點從所未有的自在！

一根煙抽完，我就把頭靠在樹上看月亮，看一會，再抽一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感覺到有點冷的時候，我又想到了十一，一直在為她擔心著，那些人會怎么樣對待她呢，她的決絕會讓她做出什么樣的事，還好吧，她足夠堅強了，能承受的。

想明白了這些，我才不為十一擔心了，更不為自己擔心，又開始悠然地抽煙，感覺天色差不多的時候，我才繼續(xù)往北走，一直走到了那個路口，再向東一拐，很快，就到了城里。

還是來的有點早了，應(yīng)該在荒地里再坐一會的，這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而且這會，天好像又暗了許多，也好，不被人看見也好，一路上都沒找到水，得洗洗啊，要是在這大清早的被誰看到了我這副模樣，肯定會嚇他一跳！

轉(zhuǎn)悠到學校的時候，天更加地黑了，摸索著走進寢室樓的水管前，我才安心了，這些學生見了一定會更害怕，然后，我就開始洗臉，洗衣服上的血跡，感覺自己洗的差不多了，寢室樓里的學生也開始起床了。

在我走進寢室的時候，同寢室的同學都沒發(fā)現(xiàn)，一是因為我低著頭走進去的，二是因為同學們都有點懶不情愿起床，穿好衣服了眼睛還沒睜開呢，我爬到了床上，脫下衣服開始睡覺。

不一會，老大他們?nèi)齻€像往常一樣來叫我了，很是奇怪地朝我床上看著，以前我最遲也是準備好了的，今天怎么還在睡，莫非，昨晚一夜沒回來？我含糊地答應(yīng)他們了一聲，他們就走了，會幫我請假的……

上午大班空的時候，他們?nèi)齻€一起來寢室找我了，我習慣性地坐起身，先是感覺到自己的左眼很不舒服，然后才發(fā)覺，他們?nèi)齻€已經(jīng)被我的臉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