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寢室里，我像往常一樣去了隔壁的寢室，但只是坐在那里，想著，老大他們三個知道我這是遇到事情了，沒有跟我說話，寢室里的其他男生不時地跟我說一句，我卻聽不太清他們說的是什么，笑笑，就算回答了……

到了快熄燈的時候，老三忍不住了，從床上拿下了外衣，拉著我就走：“行了，行了，四兒啊，我真看不慣你這個樣子，走，咱們通宵去，我請你，快點走吧，別看了，走！”

“三兒，你這是干什么，又不好好帶老四是不是，老四，別跟他去，他這是想去了，你別去……”老大一把拉住了我，老二也責怪著老三，我對著他們點了一下頭，還是去吧。

到了學校外面，我一直在抬頭尋找著天上的月亮，不對啊，天空這么亮，是應該有月亮的啊，可是三兒真看不明白了：“四兒，哎，四兒，你看什么呢？掉了東西得在地上找，你怎么了，朝上面看什么那？”

“三兒，你說，夜空這么亮，怎么沒有星星呢！”我木然地又來了這么一句，把三兒都給嚇住了，夜空亮不亮，這天兒都是冷的啊，把我給凍的正常了：“三兒，別去那么急，在這里抽會煙吧！”

三兒疑惑地看著我，遞給我煙再跟我一起坐下之后，也不再問什么了，只等著我說，而我，只是悶悶地抽著煙，什么話都沒說，到后面，就只剩下我自己在抽煙了，抽了半盒，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四兒，你這家伙有事，都是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說。有的你不說，我們能幫上忙的，你應該說啊，別拿我們當外人行不行？走吧，過了十二點網吧就關門了，走……吧！”三兒拉著我朝網吧里走，我才算好一點了。

“行了，網吧關了門，咱們再敲開不就行了，走走，三兒，也就是這身膘，換個人也受不了啊，看你穿的那么薄！”我輕輕地說了一句，三兒放開了我，沒接著往下說什么，他知道我還沒正常呢。

到了網吧里，開了兩臺機子，三兒看了我一陣，就玩他的了，而我，則是木然地看著屏幕，想了什么也不清楚，但就是睡不著，跟三兒來通宵，就是因為我自己清楚，這一夜，我是睡不著的。

就這樣看了兩個多小時，三兒又跟我說了句什么，我才走到網吧院子里去抽煙了，一直默默地抽著煙，嚇到了不少去上廁所的人，他們還以為我是哪里跑來的瘋子呢，呵呵，是的，瘋子。

回去坐著，一直又坐到了五點多鐘，三兒也知道跟我說什么都是沒用的，就一直沒有說，到了六點鐘的時候，我突然想走了，三兒也只好跟著，走之前，我先去上了個廁所，在廁所里，我差點沒哭出來。

帶著三兒一直回到了校門口，我跟他說了一句，你回去吧，然后獨自朝學校東邊的路上走過去了，三兒應該是看了我好一會才走的，可他，一直沒有叫住我或者追上來，發泄一下，也好吧……

發泄，不是的，我心里沒有不甘心壓抑委屈等等，我想哭，完完全全就是傷心，從小到大掉過很多次眼淚，還沒有一次是這么純粹過呢，在該哭的時候哭了，坐在路邊的草地上干哭，眼淚掉的都擦不及，對著荒蕪的麥田嚎啕大哭……

到那天，我才發現，眼淚是很快就可以流干的，剩下的，就是干嚎了，等嚎都嚎不出來的時候，才是最痛苦的，你會發現，可以悲傷是幸福的，不知悲傷為何物，才是最不幸的。

快上課的時候，我才回了教室，早讀的時候，一直大聲地讀著，也奇怪了，越是想睡著的時候越睡不著，越是不想睡的時候，我反而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這一覺睡的，連做夢的力氣都沒有了……

“哎，哎，老四，醒醒，那個誰來找你了，你別睡了，人家在等著你呢，快去吧！”大班空的時候，老大急急地推醒了我，我揉了揉眼睛出去了，走到十一的身前，然后，我們兩個就無言地對望著。

來去的同學不少，十一見我是堵在了教師門口的，才拉了我一下，我們兩個一起來到了欄桿前，朝遠處望著，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一個大班空，就這樣過去了，十一最后看我一眼，也是傷心地走了，我，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此后的一個星期，我都是在沉默中度過的，就算是跟人說話，也是答非所問，老大他們見我還過不來，就不時地勸我一句，四兒，不管出了什么事，你得解決啊，這個星期，我看到好幾次，她在教室外面看你了，什么都不說就走……

這個星期天的大班空，十一又來找我了，還是無言地看著，我也看著她，但就是說不出話來，快上課的時候，十一終于說了一句：“放了學，你等著我吧，我想跟你說說話，一定要等著我！”

她話里的意思，很明顯，就算是從此分開，你也要給我最后說一次話的機會吧，我點了點頭，走回了教室，到了最后一節課時，我才盼望著快點放學了，很久沒有這樣了。

十一走到我面前，什么都沒說，轉身就朝外面走去，我就在后面跟著，我們來到了經常去的那條路上，然后，十一也說不出話來了，她是準備好了許多話的，可是，也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我們兩個就這樣在那條路上來回地走著，一走就是三個多小時，快上課了，我想回去：“十一，我們回去吧，以后，我們都好好學習，要是，你，能不能等我想好了話，再跟你說。”

“能。但你覺得，你這樣回去了，能學習嗎？我已經給了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了，你，應該想好了吧？今天，就跟我說吧，你說什么我都能接受，真的，只要你說！”十一是希望我說出來，得解脫，她也能了。

一個星期了，我腦子里還是一團漿糊，不過，十一說的對，不能再拖了，怎么又到了猶豫不決的時候，我說好吧，然后帶著十一朝桃樹林走著，走到了一處空地上，我坐下來了，背靠在一棵干枯的桃樹上，望著夕陽，滿目蒼白。

十一也坐下了，刻意地離我遠了一些，又這樣坐了半個多小時，十一才開始看我，她希望我能說出來，不管會說出什么，我也想好了：“十一，你知道嗎？我曾想過很多次，咱們倆會到一座深山里，蓋兩間茅草屋，釣魚打獵，織布種花，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恩。”十一重重地嗯了一聲，表示她也想過很多次，隨后，她就笑了，解脫般地笑了：“如果真的可以的話，我還跟你一起去，不過，我要蓋自己的房子，跟你做鄰居，咱們一樣可以與世隔絕，共度一生！”

“不！我的意思是，我已經想明白了，我們都是星星，根本就沒有月亮，所以，我想重新跟你在一起，徹徹底底地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像此刻一樣看落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句一句地說著，看過十一，再看到什么，都有了生機。

“你真的想好了，是吧？但是，我不愿意，因為我也想好了，我們都是星星，星星是看不見太陽的，所以，我們只能這樣看太陽，這樣，也挺好！”十一也一句一句地說著。

“不！十一！是的，我傷心了，我以為夜空里沒有月亮，其實，是有的，它在我的心里，高高掛起，光芒四射，不管別人看的到看不到，我能看到，我還是我！”我在渴求，如果沒有了月亮，我心中就是一片漆黑了。

“你？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不相信我自己，你，也為我想想吧，我的心中沒有月亮了，能看到太陽，就很知足了。”十一也在渴求，讓她可以看到太陽，但是，她心中有月亮，也是可以看到太陽的。

“不！十一，我，我心中真的還是有月亮的，而且，它一直都沒有落下去，只是，有一片烏云遮住了我的眼睛而已，不會再這樣了！十一，我愛你！”曾經在心里吶喊過許多次，也嘗試過很多次，沒想到，在這里說出來了，還是同樣的重。

十一一怔，直直地望著我，我對著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她才相信了，拉著我朝西面一直走著，我們去尋找太陽……也許，這些話只有我和十一能懂，也許，我們也不太懂，但，這就是我們那天下午的對話。

本以為，攜手走過了這一次，就沒有什么是能讓我和十一分開了的，可是，這世上的東西太多了，命運在胡亂地分割，剛好割到了我和十一，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