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怔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意料到，她隨手用紙巾折出的一朵紙花，對我來說是這么這么的重要，她把紙花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我的手里，然后用別的紙巾給我擦了擦汗，安靜地坐回了凳子上，好像想到了很多。

“怎么了？那個你，你不要誤會，我知道，我們現在都是在什么時候，你放心，我是不會去打擾你的，咱們都好好學習，我沒有別的想法！”我有些慌亂了，十一的這個沉思，比我身上受的傷還要嚴重。

在我說這些的時候，十一沒有攔我，等我急急忙忙地說完了，她才抬起頭來，用一種近乎熾熱卻包含更多地眼神望著我：“如果，你真的能等下去，我，我，我是同意的！”

十一都說的有些扭捏了，她的意思是很明顯的，而且我父親就在外面，她已經見過了，再這樣答應，就已經跟先見了父母的相親似的，只要我能等下去，她是能走進我的家門的。她的扭捏，就是這個意思。

期盼了整整三年多的一句話啊，其中還經歷了那么多的幸苦，有情人終成眷屬啊，我張了張嘴，想表達一下我聽到這句話以后的激動，卻激動地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然后，我們兩個人就這樣情意綿綿地對望著。

“你放心，我一定會等下去的，等到你給我機會的那一天，而且，在那一天之前，我會盡自己的最大努力，讓你幸福，十一！”這是我對十一說出的第一句情話，到現在我都深深地記得?；蛟S，更像一個誓言。

“恩，我相信你，不過，你不要太累著自己，只要我們能在一起，就是幸福的，我愿意！”這是十一當時回答我的一句話，她說的還有些扭捏，但是那樣的肯定，好像，我們再也分不開了似的。

各自說了一句話之后，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但眼神是真的分不開了，交織在一起，所有愛情都在這一次的交匯里了，過了十幾分鐘吧，我先笑了，低聲道：“咱們兩個，真跟小兩口似的了，呵呵。”

十一只是笑，沒有說話，她明白我說的小兩口并不是一個簡單的玩笑，而是兩個人的未來，最好是能組成一個家，朱門酒肉也好，男耕女織也好，我們兩個一起過這一輩子，太美好……

“好了，十一，時間不早了吧，你該回學校了，回去吧，在我出院之前，你也不要來看我了，為了你，也為了我，好嗎？”我突然見意識到，自己這是高興的過頭了，這份愛太熾熱，若是從這里就開始了的話，我還會犯錯的，不行，得讓她走。

十一明白我的意思，今后我們兩個，不能多見面，只要你守著我，我守著你就夠了，而且，還要一心一意地學習，她明白，可眼神中的熾熱沒有退去，可能是到了她犯錯的時候了吧。

“你不要擔心我，好好養病，我走了?！笔缓苁且酪啦簧岬卣f出了這句話，站在床前又看了一陣，才一步一回頭地走了，我也是一直在望著她的，我們兩個，根本就沒有在乎病房里的誰懷疑什么。

十一出門之后，我就聽到了門口父親與她說話的聲音，XZ與她說話的聲音，最后是父親與XZ說話的聲音，大了一些，好像是XZ不回學校了，要在這里陪著父親守夜，父親是不愿意的，但XZ太熱情，還是留下了。

不一會，XZ就從門外來到了我的床前，大大咧咧地說著：“行啊，老牛，你這一病還遇上好事了，不過，你可小心點啊，這里還這么多人呢，嘿嘿！放心，我已經跟叔叔聊過了，他知道我們以前的關系，也知道十一是我們的朋友?！?

“這就好，XZ，其實，這次來復讀之后，有時候我是很想很想去找你說說話的，哪怕就是幾句，也行，但怕耽誤你學習，就，沒去?！笨赡苁歉腥玖税?，跟XZ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差點沒哭出來，真朋友啊。

XZ淡淡地笑了笑，想一樣給我回一句，又怕我會真的哭出來，弄疼了傷口，所以，他又大大咧咧地笑了：“哎，老牛，我怎么發現你現在跟個娘們似的了，想找我說話，直接去說就行了，還想什么想啊，拿我當外人是不是？！”

我們兩個人也是對望著沉默了，都記得以前，都認下了朋友，都還想繼續做兄弟，都知道復讀不是時候，都要努力……“我跟叔叔聊了很多，叔叔真是個好人！”“要不，你也回去吧，我爸爸在這就行！”我們兩個又同時開了口。

“走什么走，你今天剛手術完，今天晚上疼的肯定睡不著，還得輸很多液，叔叔一個人怎么熬的住啊，不行，我得留在這里！你知不知道幾點了？十一點多了，我回不去了！”XZ斷然地要留下。

我沒再勸他走，兩個人就聊起了以前的很多事，只聊高興的事，正說著，父親從外面走進來了：“XX的，要不，你還是會學校吧，這會才十點多，你們宿舍應該沒關門吧，我自己在這里就行！”

我看著XZ，但沒有勸他，他這是作為朋友，想為我父親分擔一些，由他吧，XZ憨厚地笑了：“叔叔，沒事，這耽誤一晚上沒啥，這晚上事肯定不少，你自己忙不過來，我跟老牛能好，你就讓我陪你一夜吧，宿舍，已經關門了！”

父親又問了我宿舍到底關沒有關門，我說關了，父親也就不再說了，跟XZ就聊了起來，XZ一直問著我的一些事，父親一一地說著，不時地就笑上一會，我也跟著笑，但傷口又開始疼了……

跟XZ說的差不多，我這一夜根本就沒消停，差不多就是睡上半個小時就疼醒了，后來還疼的出了汗，傷口就更疼了，我想讓他們去休息，我自己擦汗，可胳膊根本就不敢動，太疼……

第二天一早，父親就讓XZ回去了，還讓他請個假睡會，XZ笑著說沒事，就走了，父親已經被我折騰了一夜了，洗了洗臉，他就恢復了全部的精神：“醫生說，白天你還是不能吃東西，得等到下午，等著吧，我去給你買點燙什么的，喝點沒事！”

“爸，你多買點，我不餓，你要吃飽，多買點！”在這一刻，我才算體會到了父母的艱辛，我都那么大了，病了父親還把我伺候成這樣，小時候呢，那些不記事的日子呢，父母得是多幸苦啊，父母的恩情，大如山??！

父親直接就出去了，不一會，他買來了兩塑料袋湯，放到了床頭柜子上的茶缸里，我一直在看著，他只給他自己買回了一些包子，我就有點不高興了：“爸，你就買點包子吃啊，這怎么行呢，你再去買點吧，你吃不飽的！”

“咋吃不飽啊，大早晨的，能吃多少啊，晌午餓了，我再買去，你躺著吧，我用勺子喂你！”父親拿出了勺子，舀出了一勺燙，往我嘴里送，我只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父親俯下身的時候，我竟然看到了父親的兩鬢，長出了白發！

這怎么可能呢，在我的記憶里，父親一直都是那樣的年輕力壯，比村上的同齡人顯得年輕許多，怎么會長出白頭發呢？想我身為一個兒子，都那么大了，還是讓父親伺候著，這又怎么能行??！

“爸爸，這燙太熱了，我也不太想喝，輸液都輸飽了，你吃吧，把包子和燙都吃了，等燙涼了點，你順便喂我幾口就行，我不餓，真的不餓！”我再也喝不下去了，要不是怕被父親看到，我真想為父親落淚，他太幸苦了！

“你不想喝湯是吧，那你吃包子嗎，我掰開了喂你，吃點沒事的，只要你傷口不疼就行，吃不？”父親想讓我先吃飽了，他再吃，可能，是這么多年養成的習慣吧，我有些哽咽地拒絕了，父親也不再問，開始吃了，吃一個包子，喝一口湯，就要問我一句，你吃不？

到了下午的時候，我正跟父親說著話呢，村上幾個跟父親要好的叔叔來了，拿著東西來看我，這時，父親忽然高興了很多，這些人是因為他才來看我的，我也高興地跟叔叔們聊著……

三點多鐘的時候，叔叔們才走，父親來跟我說，他也回家一趟，天不黑就回來了，他已經跟我那個當醫生的親戚安排好了，他不一會就會來看看的，說完，父親就走了，我躺在床上想著這次來醫院的事，還好吧！

醫生親戚差不多都是隔半個小時來看我一回，跟我說上一句，又走了，還不到六點鐘，父親急匆匆又進了病房，換了一身很干凈的衣服，只有在一些重要場合時才會穿的西服、皮鞋，他昨天那身衣服，太臟了。我看了一眼就把臉轉向了窗外，爸爸，不管你穿什么，你都是我的爸爸啊！

六點多，老大和老三一起來了，他們先看了看我，又跟父親聊了一陣，就匆匆地回去了，再進病房時，父親就高興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