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蔣素容第二次見于心暖。在這一生的歲月流長里，見過多少人，經過多少事，總有那么幾個人，那么幾件事是讓你感到后悔的，往后蔣素容憶起，此便是其中之一件。只是誰能預知以后。

此時她只帶著審視的眼光看著她。

于心暖被她看得不自在，只是她社會經驗淺，想著大概每個雇主都會有這種眼光？所以即使再不自在，也努力維持著沒表現出來。

她給的報酬讓于心暖有些吃驚，從她從師兄師姐那里聽來的經驗來看，這似乎已經高出市價很多了。

蔣素容摸著青瓷杯子的杯沿，挑眉看了下于心暖。她給的酬勞已是十分優越，不明白這小姑娘為何看起來還有些猶豫似的，“你們快要放假了吧？這樣吧，從明天開始，到放假時間大概也就一個星期左右，這一個星期你先做著，看看怎么樣，等你放假回來我們再做最后商榷，如何？”

說到這份上，于心暖似乎也沒什么理由拒絕這份工作。

這第二天剛好是周六，雖然校園里人少了，但到處都蜚短流長，躲在圖書館也能聽見程瑜揚喬以晴的名字。于心暖心中脹悶得幾乎透不過氣來，收拾東西出了圖書館。家教的工作是從下午的四點半到五點半，于心暖提前兩小時就出門了。第一次去，路生，兜兜轉轉了幾圈，找對地方的時候一看時間都四點多了。

第一次進雇主的家，她第一印象就是花園很大，且打理得悅目規整，絲毫沒有冬日的頹敗氣息。

領她進去的是一位年紀五十歲左右的阿姨，和藹雍容的。于心暖想著她可能是這家里的當家長輩。

進了大廳，一直上樓到了樓上獨立的琴房，她也沒見到她的雇主。也沒見到她的學生。那阿姨和藹地跟她笑，說：“來，先進來坐一下。朵朵啊跟她舅舅出去了，應該就快回來了。”

那阿姨說是要下去端些茶點上來。待琴房里只剩她一人的時候，于心暖呼出一口。靠陽臺的落地窗邊擺著幾張藤椅，她走過去在其中一張坐下。

坐在藤椅上，看著房里那架顯眼的鋼琴，發了會呆。幾天都沒睡好，心里有太多事，枝枝蔓蔓越生越茂盛，撥不開來透一口氣，此時在這完全陌生的環境里，倒是莫名地有些放松下來了。

只是沒幾分鐘之后，聽見樓下院子里汽車的聲響。然后聽見不算陌生的童音，叫著：“江奶奶，江奶奶，我的老師來了沒有啊——”

然后聽見個男聲說：“別跑這么快，小心摔倒——”

這聲音！于心暖被炸得如雷過耳似的，眉心都跳了好幾下。她坐在窗邊，聽得清清楚楚，想騙自己說是幻聽都不能。吸一口氣，站起來，猶豫幾步走到陽臺往下看，只一眼，就確定了，那不是蔣成英又是誰。

于心暖這下可不至眉心跳了，心驚肉跳的，頗有一種誤入虎穴狼窩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