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瑤。”婉馨看見了夕瑤正在遠處向自己招手呢，急忙喊了她一聲。可能是急于掩飾自己現在的尷尬的處境吧，一向柔若飄雪的婉馨聲音忽然高了兩度，到是把夕瑤嚇了一跳。以為婉馨出什么事了呢。

“喲，我的小姐啊，你怎么還在這兒呢。我可是找了你好久了，就差直接去找校長找人了。老師點了名就你不在了啊。”夕瑤半是責備半是歡喜的跑了過來。

“剛剛紫瞳領我進來的，可是剛才她可能有事先走了吧。要不是看到你，我估計我就會迷路了呢。這校園還真大呀。”婉馨回答的那樣的牽強，心不在焉。那樣迷離的眼神已經欺騙了她。

其實夕瑤已經看出什么端倪了，站在婉馨身后很遠的地方的男子，還有婉馨跑的那樣的氣喘，何時婉馨也會有如此的緊張感啊。“是啊，這不你看見我了嗎？走吧，老師在教室里等著我們呢。”

“好啊，我們走吧。”說話間轉身看了看那個地方，已經沒有人了，心不由得沉了一下，連眼神都暗淡了。

走進教室，婉馨發現連空氣里都是文字的油墨香味兒，是有點刺鼻，可是她就是偏愛這種味道，香醇，就像老酒一樣，聞得時間越長，越是甘甜。

再說劉軒野跑到教室的時候，紫瞳已經呆在教室里了，全班只有他沒到，紫瞳像是沒看到他似地，繼續說著她的話，于是，軒野尷尬的笑了笑，坐到了最后一張桌子上。看著紫瞳的微微閃爍淚光的眼睛，軒野很是傷心，我沒有奢望，我只是希望你快樂，沒有哀傷，沒有悲哀。心痛了，是真的，為什么呢，自己只是個窮小子，可是紫瞳是誰，是郁府的大小姐，是的，夢想和幻想只差了一個字，意義卻千差萬別。然后他又想起了婉馨，她也是個大小姐啊。于是，無奈的訕笑了。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那節課，只是木然的看見紫瞳走出了教室，頭也不回，這樣的決絕。

婉馨倒是很高興，覺得這是爹爹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遠處傳來了一陣大提琴的聲音，婉馨很迷戀它的那種沙啞的聲音，就像是一條河，河水緩慢流淌著，帶走了自己憂愁的記憶，還有那淡淡的感傷。

夕瑤看見婉馨像是入定了一樣，就喊醒了她。婉馨睜大她那雙清澈的眼睛，望著她，不知道這丫頭有什么事情。

“我說唐大小姐，你這是怎么啦？魂都沒啦。”

“沒什么啊，你沒聽到有大提琴的聲音嗎？很好聽。”

“算了吧，我可不喜歡，真想不明白，這聲音有什么好聽的，我寧愿欣賞我的古箏。”說著雙手就像彈撥著實物似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看著夕瑤那陶醉的樣子，婉馨忍不住笑出了聲。

就在這時，紫瞳走了進來，原來是紫瞳的課啊，那自己可是要好好地聽課的，怎么樣也要給她面子啊。婉馨推了推夕瑤的手，夕瑤這才發現國文老師已經來了，而且竟然是兩年沒見到的紫瞳，夕瑤向著紫瞳招了招手。紫瞳回了她們一個柔和的眼神。就翻開了書本。照例還是那些古文，其實并不是自己不喜愛，而是這些自己已經讀過了很多遍了。

窗外海棠點點猩紅，是胭脂的嫣然，透過荼靡，展現她最后的絕美。像是喝醉的女子，微醺紅顏，美而不驕。“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紫瞳的聲音不急不緩，這首蘇東坡的《江城子》凄婉哀傷，執子之手是一種境界，相濡以沫是一種境界，生死相隨也是一種境界。愛情，就是這樣，沒有什么轟轟烈烈，只是相依為命。

“這首詞是蘇軾為了紀念亡妻而寫的，我想要知道有誰還愿意說出一首與此種相愛卻不能在愛的感情相符的詩詞來。”

教室里一片的寂靜，窗外的黃鶯吱吱的叫著，仿佛這個世界停住了一般。

“婉馨，你來說一首吧。”紫瞳的聲音那樣的輕柔婉轉。

“好。我說一首北宋詞人李之儀的《卜算子》，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這的確也是一首無奈的愛情詞。兩人相愛的思念還有分離的怨愁。可是兩人遠遠不如蘇軾對他妻子的那種生死相隨的痛楚，畢竟兩人還是共飲長江水的。而蘇軾呢，他們兩人只能陰陽相隔了。”

紫瞳說這些話時，婉馨的心忽而顫動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只是覺得今天的紫瞳那樣的不一樣，甚至在她蒼白的臉上讀到了一絲的傷感和悲涼。昨日的憂愁早就隨風消散了，可是今日的呢，該飄向哪里？

紫瞳說完這些后，頓了頓，示意婉馨坐下了。這時，下課的鈴聲恰巧響了起來，紫瞳像是舒了一口氣，離開了教室。

婉馨看見紫瞳離開了教室，急忙追了出去，夕瑤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跟著過去了。

“紫瞳，你怎么啦？”婉馨小心翼翼的詢問。

“沒什么啊。”

“可是你的眼睛騙不了人的。”看著紫瞳微紅的雙眼，婉馨一陣的心痛。

“哦，沒事啊。只是風沙迷糊了眼睛。”說罷用手帕擦了擦眼。

婉馨知道紫瞳一定有心事，只是不愿意再問了。看著紫瞳遠去的背影，感嘆了一會兒。

夕瑤趕了過來，發現紫瞳已經走遠了，看著婉馨那波瀾不驚的眼神，也就沒問什么，拉著婉馨回教室了。

可是這一切卻被另一棟屋子的劉軒野看的清清楚楚，他也看見了紫瞳轉身的那一瞬間淚水無聲的落了下來，可是究竟是為什么？以為她去了法國兩年會懂得更多，可是她一回來反而是更加的傷感了。但是唐小姐的臉色他是看不懂了，那雙眼睛里沒有任何表達感情的東西，哪怕只是一點。都沒有。

夕瑤不知道為什么婉馨會說《卜算子》，那似乎不是婉馨的風格啊，難道這小妮子真的戀上了？會是他嗎？那道背后的身影在夕瑤的眼前晃了晃。算了，怎么可能呢，看那人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不會是什么富家公子，那么就算是婉馨真的喜歡他，唐老爺也會反對的，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倒不如不去想。殊不知這些想法正式婉馨當時的稚嫩的想法啊。又是大提琴的聲音，低沉嘶啞，帶著些許的蠱惑，迷人哀傷。婉馨想起了自己的娘親，當時的她如此的絕美，細膩的膚質，黑亮的青絲，還有令人咋舌的家族，只是愛上了爹爹，那個并不出眾的男子，只是因為他的一句話：“我會對你好的。”可是父親真的對娘親好嗎？她不知道。在她記憶中，娘親是恨父親的，不然她怎么舍得離開她喝雪如獨自的走了呢？她甚至恨過娘親，可是現在怕是想明白了吧。愛得深了就無所謂生死了。

青春就是一道明媚的憂傷。而他們總是這樣凝望著這些無家可歸的憂傷。看星空的落寞，正是他們心底的無奈哀愁。窗外海棠依舊，紅火艷麗，就算是要枯萎了，也要拼命的綻放，妖冶的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