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孤清高潔傲視群芳。就像老師您一樣。”

平時，有學東西的機會我從來都不會放過的。見男顧客在指點豹子剪盆景就走過去，看到好處我忍不住贊嘆的說：“我們也知道書上說的只是基礎，技藝有局限，現在經老師的指點，我忽然另有一番的體會受益匪淺。只是，不知道為何，這幾個盆景多看幾眼就好象有種落寞的感覺。咳！”

“人情如此，小兄弟為何嘆氣？”老者盯著我。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若有所思地唏噓：“可能是看了這幾盆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惆悵感。嘿嘿！沒什么的，老師請繼續。”

老者沒說話，怪怪地看了看我點點頭繼續指導豹子剪花。

“前輩！”剪到那盆千手觀音時，男顧客說要剪掉主托葉上的那片副托葉，豹子說：“如果剪掉這一片葉子，整個花盆的主題結構就都變了。雖然盆景主骨花芯傲然獨立的非常超脫。但我覺得太超脫太清高就有點冷。另外，千手觀音這名字本來就給人一種被神化了的虛渺，有不踏實的感覺，如果再來個孤清的造型就懸空了。前輩為什么要一昧的要孤立自己不吃人間煙火？”嘴巴是那么說，但是豹子的剪刀還是伸了進去。

“別，別！”那男顧客急忙制止道：“還是小兄弟說的對。既落紅塵又怎能厭俗。看來我還是不要脫離勞苦大眾。呵呵！”他說完對豹子贊賞有加的點頭微笑。“小兄弟！”一直搭著男顧客手肘的貴婦對豹子說：“很難得有人令他改變主意。你思想與眾不同很有慧根。”豹子聽了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而我也對著豹子會意地笑一笑，然后轉身去招呼花廳前那兩個已進來一會正在賞花的女子。

“小兄弟。”只聽老者又在問豹子：“你們可不可以抽時間把我剛才叫你剪的五盆花送到我的書齋來？”

“如果路不太遠當然是可以的。”豹子說：“因為我們剛來這城市沒多久，路遠了恐怕不好找。”

“不遠，不遠！”男顧客說：“就在這條街的盡頭往右拐直線走，過一個街口就會看見有家叫楓芷書齋的便是。”

“這么近當然沒問題，我現在就替您打單。”豹子把男顧客說的楓芷書齋聽成了瘋子書齋，打單時心里就想：書齋通常是文人聚集的所在。而這些文人又最喜歡把自己的名字改的越怪就越好，不可理喻的見怪不能怪。心里嘀咕著但豹子表面卻不露出任何奇怪的表情。

“哈哈哈！”

老者接過豹子遞給他的收據單，看到客戶欄上瘋子書齋的注名就忍不住大笑。女顧客接過單看了一眼，笑的就更開心。她從挎包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豹子。豹子接過名片一看，也不好意思的勾著頭笑。說：“原來您們是孟老師廖老師。真不好意思，我的普通話水平實在太差勁聽不準，這就替你們另打一張。”

“不用！”孟老師祥和地說：“小兄弟耿直的很可愛。之前也曾有很多朋友聽我說起楓芷書齋時，聽成是瘋子軒書齋，只是他們卻不問明白，象小兄弟這樣直接打出字來的還是第一次，我正好留個紀念。”女顧客接著又數出一疊百元鈔放在柜臺上。豹子還在憨憨笑的自嘲，拿起錢數一數就放進抽屜拿出三十五元零鈔回贖。孟老師說：“不需要找贖了，就作為小兄弟你給我們送貨的報酬。”豹子道：“孟老師，我們這里的規矩是不可以多收顧客的錢的。自己定下的規矩自己可不能帶頭破壞。”孟老師說：“這不是白給你們的？是勞務費。”豹子很虔誠地解釋：“在這附近我們是包送貨的。請孟老師成全我們，不要讓我們養成貪小便宜的不良習慣。”孟老師說：“真是這樣么？”豹子說：“是的！更何況你一次就照顧我們這么多的生意，我們送貨更是應該。”孟老師愣了愣又說：“象小兄弟這樣，如今誠信不貪財的年輕人已經不多。”豹子說：“孟老師。我們不是不貪錢。只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該要的錢餓死我們也是不會要的。”哼哼！我心里笑罵：你這花豹子是什么時候轉性的？只見孟老師又怔了一怔，示意他夫人收下豹子遞給她的零鈔，然后雙雙微笑著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說：“小兄弟！看你們的對聯寫的，這里有愛郎卻沒有才女，好象有點不應景，快加油哦！”說著又仔細地看了一遍對聯。

“哥，你說剛才的兩公婆是什么人？”

我賣了一盆鐵線蘭，送客人出門便轉回豹子對面幫忙剪花。豹子對我說：“我猜這孟老師不是書畫家就是教授。又或是詩人作家什么的肯定是大文人。嘿嘿！我剛才把他說的‘楓芷書齋’打成‘瘋子書齋’，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我氣？”

我說：“應該不會。那男的不是說很喜歡你的耿直么？”

豹子道：“楓芷書齋！這名字給人一種寧靜雅致的感覺。哥！不知道為什么，言談之中，我好象感覺到他們都有一種介于對塵世的厭和戀之間的游離糾結。”

我兮兮的說：“我也感覺到。剛才一碰面時，我心里竟然怪怪的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滄桑辛酸感。”說著又問：“豹子。他們是不是給了你名片？拿給我看看。”

豹子沒有停下來。“名片放在柜臺抽屜里，要看你自己去拿。如果你對他們有興趣的話。不如你去送花給他們？”

我放下剪刀走到柜臺。“我們一起去。興許他們是大都大學里面的教授。豹子！以后凡是有機會認識這些文人我們都不要錯過。”

豹子看著我說：“你說的對。但你也不必草木皆兵，這樣會令你很累很辛苦。我們應該順其自然。”

我說：“我這不是順其自然么？是你自己神經質才真。”答完豹子我又自言自語的說著把名片放回抽屜走回原位。“孟梓楓廖瓊芷？奇怪！我老是覺得他們很親切，就連名字也好像很熟悉。只是記不起在什么地方看見過。”

豹子說：“我看出，那孟梓楓好象也很喜歡我們。去送花時說不定他一高興可能會送我們一幅什么力作名畫，價值或許可以抵得上我們苦干一輩子？”

我譏諷的笑。“剛才誰在說‘不該要的錢餓死我們也不會要’？自己賞自己耳光，不要臉！”“哥！你什么時候說話變得如此尖酸刻薄？”豹子訕訕地說：“很多人幾十年累生累死的干活，嗨！到頭來不值幾個錢的才是病態。如果人家好意送的，卻之不恭就真!”我道：“卻之不恭？別凈做白日夢，快把花搬到外面等會送去，別讓人家真的等瘋了。拿來！”要修剪的花盆已剪完。我搶過豹子的剪刀。

“苦呀！”豹子忽然的嘆了一聲接著喊：“今天要做送花郎了。賣花喲！先生少奶，買一束花吧！”跟著捧起一盆花扭著屁股唱起賣花姑娘的歌詞：“買花來喲買花來喲花兒好香紅又鮮，朵朵山花賣不完喲…沒有祖國沒有權利生活之路遇終端，在這春暖花開之時終日賣花淚不完……”

“死豹子！”我笑罵了一句然后吩咐劉嫂說：“劉嫂。現在我們去送花。如果晚回的您就一個人吃飯下班。將卷閘落下來就行。”“好叻！”劉嫂答應著從廚房里探出頭。

“小姨！”

我和豹子裝好花正準備出發，突然一聲甜甜的喊聲從我們身后響起。我轉過頭看見一個苗條身影象風一樣的在我身旁飄過飄進花廳里。“小姨！我才出去學習兩個月，您什么時候就出來打工了？”“這傻丫頭。不出來找點事做，你叫小姨呆在家里骨頭增生養銹不成？”“小姨！您別累壞了，得讓我好好的看看你有沒有消瘦。”“才幾天的？我在這里吃的好干活又開心，怎么會瘦？”“小姨！嘻嘻嘻…你真的沒瘦，還好像胖了。”“不就是！這里的工作輕松老板對我又好。天天有鮮花相伴，小姨心情好吃飯又多了，能不胖？”“小姨！這里的花卉真的很美啊……”

“走啦！人家來看劉嫂的關你什么事？八卦！”

從背影已經看出這女孩肯定很美，豹子剛踩上三輪車又想下來，聽到我的幺喊只好灰溜溜蹬著車往前走著的嘀咕。“都懷疑你是不是男人來的。”我笑：“大都這么多靚女。難道你非要每一個都看個透？色壞你！”豹子軟軟的道：“送上門的嘛，不看白不看。這女孩的氣質肯定非同一般。”我說：“只看背面你又能看到什么？”豹子道：“看不到能感覺到。你想想，看背影就能令我心動的女孩還是第一個。”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的逗：“要不我們轉回去看看？”

“哼！”豹子說：“都快到瘋子書齋了，進去了你就是正式的主人，瘋子！我才沒你這么的神經。”

“你別急。”我說：“不就是美女，只怕到要你泡的時候你卻臨陣退縮。”

“嘿嘿！”豹子笑：“你以為人人象你這么無能。我這幾晚都在做美女夢的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