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返家
- 非明我心
- 慕嫣華
- 3056字
- 2011-03-07 13:27:23
隆慈殿中,零零落落的站著幾個侍女,太監(jiān)總管崔延慶垂首立在太后身旁低聲稟報“太后,老奴已經(jīng)查出,雪妃正是那日在御花園中的人”
“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就不應該留著那個禍害!”仁暉太后一向保養(yǎng)得當?shù)拿嫒菀渤霈F(xiàn)了幾分憔悴,身子緊緊靠在腰枕上。
崔延慶是跟在太后身邊的老人,看著她從秀女中脫穎而出,一路從宮妃、皇后,再到如今的皇太后,這一步一步什么樣的風雨沒有見過,只是如今這事關(guān)聯(lián)著太后的兩個親兒,他也不敢隨意開口,只得模棱兩可的說道:“太后,這皇上雖然性子看著軟糯,實則是個犟脾氣,認定的事必然是難以更改,況且,老奴還聽伺候雪妃的順子說那位那天回去后一直病著,連煎藥的事皇上也是親自管著的。而王爺這頭,更是難測啊。”
太后聽完不置可否,只是眸色一沉“嗯,你跟了哀家二三十年,我們早已是休戚相關(guān),我把你當做心腹,什么該說,又該說多少你是知道的,你說說這事到底該如何辦。”
太后這話是說來敲打崔延慶的,有幾分責怪他精滑的意思,崔延慶聽得出太后的話外之音只得硬著頭皮說:“雪妃是皇上的妃子,已然是無從更改。老奴看林小姐倒是個好的,身份也不差,與王爺很是般配。”說完下意識的看了看仁暉太后,她閉著眼直挺挺的坐著,崔延慶知道太后這是在深思隆慮,權(quán)衡利弊,也不敢再開口說話。
隆慈殿中安靜極了,侍女們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紗帳外,她們只是這深宮中的螻蟻,卑微的求生。過了許久,才聽到紗帳中傳來太后的聲音“不夠,還不夠,哀家還要看看,就先賜她歸家,等來年雪化之前還宮。”
崔延慶恭敬的答道:“嗨,老奴這就去宣旨。”
出了隆慈殿,他才將腦門子上的汗拭去,一旁的小太監(jiān)殷勤的遞著帕子“總管,您快擦擦汗吧,這大冷的天您怎么還出這么多汗,”
崔延慶看著新進的小太監(jiān)亮子,他還沒有經(jīng)過宮廷的磨礪,不知道天高地厚,身上帶著幾分純凈,仿若三十年前的自己,心里不禁對他有了兩分好感,也就著意提點他兩句“小子,這宮里是要時刻如履薄冰的,特別是做奴才,少說多做,要時刻揣摩著主子的心思,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覆啊!”
“總管,您可是太后身邊的紅人,這宮里除了太后、皇上,就連皇后見了您也是禮遇有加,您還怕什么?”
“打狗也要看主人,娘娘禮遇的不是老奴,是太后她老人家,你要記住,咱們既然是做狗,就更要會看眼色,以后不要這般莽撞了。”崔延慶說完就趕著往玉竹居傳旨去了。
崔延慶傳完旨,婉娩是早知道這消息,沒有表現(xiàn)的十分驚喜,相反云淺倒是樂得屁顛顛的去收拾行裝,婉娩對這個丫頭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著崔延慶感激的說著:“真是麻煩崔總管了,這路上雪滑,您歇歇再回去吧。”
“姑娘就不必顧念老奴了,老奴要趕著回去覆命,只是姑娘明早回家后,要盤算著時間早日回宮。”崔延慶客氣的回答著,說完緊了緊衣帽就往回走去。
沒想到還要回宮,那回去還有什么意思呢,算了,只當聊勝于無吧!婉娩無奈的嘆口氣。這邊廂云淺正收拾的天翻地覆,婉娩不得不去制止她“你這丫頭,只簡簡單單收拾兩件就好,家里什么都有,再說,這不是還要回宮嘛。”
云淺頭也不回,自顧說著“小姐,就算是帶兩件行裝,咱們也要將這里歸置好不是。”
“好、好,你歸置吧,可小心別把嘴笑歪了。”看著云淺興奮的模樣婉娩也無可奈何,只得轉(zhuǎn)頭對碧柔說道:“你是宮里的人,我也不好將你帶出宮去,不過,我們要不了多少時日也就回來。”
碧柔聽了淺淺一笑,“姑娘不必擔心,我是在宮里呆慣的人,這就是我的家。”
第二日清晨出了宮門,林府的家丁早已等候在旁,看見婉娩出來,三兩步將她迎上馬車,嘴里說著:“小姐,您可算回來啦,老爺夫人在府里等著你哩。”
說話的人婉娩是識得的,是林府管家老丁的兒子,他一向喜歡荷香,只可惜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婉娩在府中時,總愛拿他打趣荷香。
這小丁管家選的是僻靜的路,因而沒要多久便已到林府。婉娩一下車,只見父摻著如母侯在大門口,趙氏一見婉娩下車就撲上去抱住,“好女兒,想死如母了。”
林申文也是十分想念婉娩,自從一年前奔赴邊關(guān)就未再見過這個女兒,只好等妻子發(fā)泄完想念之情,才說著:“孩子才回來,你也不讓她進去歇歇。”趙氏聽后,立即拭去淚珠,對婉娩說著:“你看我糊涂的,快回家吧,讓我們好好看看。”
婉娩此時才有了一種回家的感動,是啊,回家,這就是我的家,還有父母在這里殷殷期盼著我回來,眼眶一熱,淚水也隨之流出。
林府還是老樣子,沒有任何變化,一進正廳就感覺暖融融的,原來是燒著炭火盆。林府不像宮里有地暖供應,每到冬日總是備著炭火。炭火雖沒有地暖舒適,可這熱卻更加真切,更加熱烈,讓人一直暖到心底。
林申文看著妻女說著貼己話也不甘被冷落,故意板著臉說道:“你們兩個,一個是夫人,一個是小姐,不怕下人看見了笑話嗎?”
趙氏是知道丈夫的脾性,知道他是想念女兒,只好說道:“那我去廚房看看今兒準備什么吃的,你們父女兩個好好說會子話。”說完也就帶著丫鬟們出了門。
婉娩不知從父這是在吃味,像以往一般撒著嬌“好從父,是如母太想我了,你別生氣啊。”
婉娩這嬌撒的正中林申文的下懷,哪里還能再板著臉,跟變戲法似得,立馬陰轉(zhuǎn)晴。婉娩自知上了當,嘴里嚷著“從父,你居然騙我,我以后再也不想理你。”
林申文一個粗人,只好呵呵笑著,像往常一般點著婉娩的鼻子“小丫頭,在宮里沒受委屈吧?這回看你可比以往耐得住性子了。”
“您放心吧,太后娘娘待女兒很好。”
林申文聽后收斂了笑容兀自點著頭,兩月前太后密召他回朝獨領(lǐng)懷安、中衛(wèi)兩營鎮(zhèn)守京都。大靖朝在太平的掩飾下其實早已腐朽不堪,內(nèi)有綿王占著富庶的兩州之地,他暗中招兵買馬,蠢蠢欲動。外有赤奴、陵郱幾個小國相逼。
他在心中暗暗忖度,太后留婉娩在宮中怕是想以她為質(zhì),可這孩子天性純良,后宮之中又豈是一個好字可以形容的,嘴上不免囑咐兩句“天家的事素來難測,你要謹慎為重,多留兩個心眼。”
看見林申文鄭重其事的樣子,婉娩點一點頭,思量一番說道:“滔天權(quán)勢潑天的富貴都不是我的心愿,女兒自知不過是沾從父的光,不會被迷了心智。”
林申文從來認為這個女兒是有些小聰明,現(xiàn)在看來更難得她有一顆平常的心,見事也透徹,心里這么想著就越發(fā)贊賞婉娩,“好,難得你能這樣想,如此我就放心。”
到了午飯十分,趙氏特意準備了幾樣婉娩愛吃的菜手上不停的往婉娩碗里夾菜,嘴里嘆息的說著:“看看,這都瘦成什么樣子,在宮里一定沒有好好吃飯吧,回家就要好好補回來。”其實婉娩在宮里可謂好吃好睡,除了進宮去的第一天,其他時候沒有受過委屈。大概天下的父母都是這樣,只要孩子不在身邊就認為她會吃不好睡不香。
婉娩碗里的菜還沒吃完,趙氏第二波的菜又夾了過來,硬是撐得她吃了三碗飯,她實在是吃不下去可又不能拒絕如母的好意,只好苦著一張臉。
林申文看婉娩是在是吃不下了,把手中的婉娩一放,對著妻子說:“我看孩子再吃不下了,你就別再給她夾了。”
趙氏聽后柳眉一豎,一向端莊的臉難得露出這樣的生氣“你倒是好,孩子一到家就對她說些三五不著六的,平白的嚇壞她,現(xiàn)在吃個飯也要管嗎?”
妻子的怒氣撒的林申文一愣,細下思量才明白她這是心疼孩子,怕他的話嚇壞孩子,真是可憐慈母心,待想清楚事情的始尾林申文也不再言語,只是一臉無可奈何的看著婉娩。
趙氏素來敬愛丈夫,極少這樣言辭不善,心里也是后悔的,所以也靜了下來。
婉娩見夫妻兩個這樣,心里十分不安,立時就放下碗筷,坐正了身子,說著:“從父、如母,我知你們一向拿我當親女兒,我心里也是把你們當做親生父母,女兒雖然一時不能在家侍奉二老,但女兒希望你們能每天都開開心心。”
夫妻二人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溫情攻勢,心里的一點冰早就被融化,一人一只的握著婉娩的手,不管外面的雪冰千里,就那樣靜靜的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