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身正用著早膳，山香來稟，說是顏妃娘娘來了。我手上一滯，銀筷嗑在青花瓷碗上，‘噹’的一聲脆響。

“什么顏妃？正式的冊封旨意未下，金冊未授，算得什么妃？”烏茜恨恨瞪了山香一眼，小心翼翼地看著我：“主子，奴婢這就去打發了她回去。”

“收了吧。”我放下筷子，接過山香遞過來的絲帕揩了揩嘴角，起身朝暖閣走去，吩咐道，“去請她進來吧。”

山香吶吶答應著出去了，不一小會兒，馮夕顏便進來了，一身薄紗半遮半掩著豐滿的身子，盈盈給我請安。

我已然收拾好了心情，淡然以對。

馮夕顏天南海北說了一通，才又道：“姐姐，聽說荷塘里的荷花開了，不若一起去賞玩一會兒，如何？”

一起出門？要用本宮的落寞神色襯托你的風光無限么？馮夕顏，就算我再不計較，也絕不會這般自貶身份來成全你的虛榮。

垂眸抿茶，抬眼之時早已平靜如常，笑道：“今日天氣炎熱，總覺得身子乏，不想出門。”

馮夕顏卻好似早已知道我要推脫，也不以為意，流光一轉，含笑接道：“那倒也是。其實這荷，看似潔白無瑕，可骨子里淤泥纏身，卻是怎么也洗脫不掉的，實在無甚可賞。”

對于馮夕顏含沙射影直指我的出身和經歷，我絲毫不以為意，她頗為失望，繼而又道：“這荷花，終歸是小氣了點兒。不若等到牡丹花開再去，那才是花中魁首！”

我細細品著手中的新茶，也品著她話中的含義，好一個花中魁首！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不過因勢得寵幾日，便也敢覬覦皇后之位了，居然敢自喻為六宮魁首。

我放了茶杯，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附和道：“嗯，的確不愧是花魁！”

一句看似贊嘆的話，卻暗諷她昨兒當眾艷舞不過是青樓女子行為，上不得臺面。

馮夕顏到底不是傻瓜，立時便聽出了其中的味道來，霎時氣白了臉，胸口猛烈起伏幾下，終是沒能壓下那怒氣，哼了一聲，出言諷刺道：“荷花也好，牡丹也好，都有各自的花期，開過了，便會凋零，總得有自知之明才是！”

“顏妃妹妹說得極是。”我仿若不知她的怒意，又點頭附和著她的話來，“花期長短，各有不同，有的，平淡一世，有的，卻只能絢爛一時！”

“端的，只看賞花人的心意，若是真心，便是年年歲歲花不盡；若是假意，便只能如曇花一現，盛極而衰，再無綻放之期。”我說得極為平和，聲音極輕，笑容也極淡。

平平淡淡幾句看似道理的話，聽在馮夕顏的耳中卻無疑為最大的諷刺。

她立時黑了眼線，本想以榮寵之身來刺激失寵過氣的我，不想竟沒能占到半分便宜，心中不服，干脆撕破了臉，直言刺激道：“姐姐琴藝了得，竟沒得皇上恩賜上那高臺，真真是可惜了。姐姐你不知道，那上面視野極好，將殿中一覽無遺，妹妹可算是見識到了，難怪人人皆想，伴在皇上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