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鳴沒有課，不過她也不能休息，因為她需要到兼職的公司去露個臉。從研究生畢業前到現在，她一直在這家藥物公司里做兼差，也算公司里面的老人了。臺灣的程董事長看中了她研究生畢業這塊“金字招牌”，加上一鳴應聘時要的薪水也不多，因此一做就一直到現在。

她接到內勤小芮的電話通知，雖然心里一百個不情愿，嘴上還是滿口應承。要知道雖然工資不高，但公司還負擔了她現在的房租，所以必要的時候還是得做出應有的姿態——盡管現在一鳴覺得什么都一團糟，很難受，但還沒忘記自己的生存哲學。

一進公司辦公室，一鳴立刻意識到今天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她偷偷跑到廚房問無所不知的做飯阿姨。

“怎么大家到的這么齊啊？今天誰來了？有什么事啊？”

“大老板的兒子要來！”

“程董的兒子呀？”

“不是”阿姨壓低聲音說：“我聽那意思程董好像只是個執行董事，這個是真的大老板的兒子。”

“噢？”一鳴被這個新消息嚇了一跳：“程董也不是老板啊？”

“嗯。這不業務員都來了嘛！老婁親自打的電話。”

阿姨嘴里的老婁就是公司在當地雇傭的經理，一個“永遠年輕”的人，大概年近花甲了，還同時有兩個來往的女朋友。不過他對一鳴不錯，因為一鳴經常在程董來時巧妙地給他解圍。一鳴之所以這么做，一是因為現官不如現管；二則她有時實在看不慣董事長那副臺灣人處處都高人一等的樣子。

也不知這位少董會是個什么樣子，千萬別太難纏。一鳴心里暗暗祈禱。

“唉，高材生，給咱看看這幾個字念什么？”業務員柳哥拿著張紙遞給一鳴。

“高才什么呀？！”一鳴邊看邊說：“這哪來的生僻字呀？饕餮（taotie），蹇（jian），葳蕤（weirui），逄（pang），胐（fei），彳亍（chichu），最后一個虪字叫不準，好像是念shu。”

大家這功夫都圍過來看，邊看邊議論，看自己認識幾個。大家也都紛紛問柳哥哪弄來的，柳哥說：“我請客戶吃飯，桌上閑扯，說孩子們現在功課難，還學什么國學。有幾個不服氣，非說自己學得好，結果主任就寫了這幾個字，說是跟孩子念書念會的。我當時那個丟人吶，一個字都不認得。我一看研究生在這就看看到底差距多大，一看確實很大，人家都會念。這不就咱沒文化嘛！”柳哥夸張的表情引來了大家紛笑。

一鳴連忙說：“你那聰明勁沒用在這上而已。我是沒事就愛亂翻書，這些字也都是在古文里看到的。”

“我連我兒子的小人書都看不下去。”柳哥繼續笑嘻嘻的說：“我就看見彳亍這字我認識，當時還想呢，念xing還是hang呢，弄得挺矛盾的，沒想到人家分開成倆字咧！”大家取笑鬧著。

“好啦好啦，大家各就各位。要開會了。”

婁經理的聲音結束了大家的嬉笑。大家安靜地坐下來，才發現辦公室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個人——一看家境就不錯的白面書生，這就是宋鵬運留給一鳴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