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新年快到了,要告別老師和師母回家了,臨行前,再去看看那個小屁孩,躲在被窩里不肯出來,歐潔剛一轉身離開,聽到少年說再見的聲音,沒有隔著被子,她轉頭,卻看見少年滿眼的淚水,歐潔壞心眼的叫他小罌,男孩哭泣的臉立馬變成“惡狠狠”的,歐潔是笑著離開的,少年看她離去的聲影,用有些抽咽的聲音自言自語道:只知道欺負我,等你回來,變成真正的男人!當然等他變成男人至少還要等六年,他會成為一個優秀而自信的大男孩!他身邊所有的人都是這么相信著。
在臺灣過了幸福的大半年,而在家里等待她的艱難的選擇。年三十下午回到陜西的老家,這一代古稱隴西望,住著歐家的名門望族,到她家這一代算是落魄了,父母成了普通的小商人,歐潔也成了一個普通的北方女孩,聽爺爺講過解放前他們家是有名的大地主,解放前原本有機會逃去臺灣的,家里的孩子很多,不可能全部帶走,老太不忍心離開自己的家,更舍不得孩子,于是她和老爺留在老家,不久老爺就被槍斃了,這個大家庭也散了,老太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爺爺就是她大兒子,聽媽媽說小時候老太還抱過她,是個很慈祥的人,可惜歐潔記不得那個時候的情形,但是她可以幻想的出老太開心地逗還是肉球的自己,轉眼,時光飛逝,肉球長成了大人,從新回到老家,可惜小時候的青磚白瓦早已消失,變成了清一色覆蓋著紅色琉璃瓦的樓房,高墻大院,小河被填了,變成寬寬的大馬路,離家不遠處通上了高速公路,孩子喧鬧的聲音沒了,換上了汽車單調乏味的噪音。見到這一切的歐潔突然想到古詩里的一句:到鄉翻似爛柯人!越是長大的自己越容易感慨,越害怕失去,人生最終會失去一切,包括愛情、友情、親情,歸于塵土,人的生命終將殊途同歸!
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圍坐著一張圓桌:爺爺、爸爸、媽媽、弟弟,還有歐潔,大家一起開開心心的吃年夜飯,像這樣的時候沒有太多了!吃完飯,外面到處都是鞭炮,砰砰啪啪,還有巨大的砰砰聲,那是煙火的聲音,躺在床上的歐潔透過窗戶看到屋外那瞬間即逝的美麗,爸爸媽媽他們在樓下看電視,弟弟正在和同學聊天,今晚很和諧,很安靜!歐潔想起了遠在臺灣的老師、師母,還有普罌,不知道現在他們在干什么,也許在餐廳里吃飯,好幾個月沒見到李亦昇了,這種成功人士會怎么過新年?歐潔突然有了想法,打開手機,在瀏覽器上搜李亦昇這個人,等待的幾秒里,心里竟然充滿了緊張,歐潔想過他認識宋子陽,應該很厲害,只是沒想到李亦昇的家族意外的龐大,在臺灣排名第三,而李亦昇本人也是最年輕的億萬歐翁,身價一百多億,甚至超過宋子陽。對于這樣的結果,歐潔的心里竟有濃濃的失意:原來是這么厲害的人……
她合上手機,閉上有些困意的眼皮,為什么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是這么高不可攀,不管她怎么告訴自己人人平等,可是她知道這樣安慰自己都是帶著嘲笑的心態!困意漸漸襲來,昏眩的意識里閃爍著“玫瑰人生”慵懶、動人的旋律……
一座宛如宮殿般的豪華大廳,空氣中的每一粒分子都仿佛陶醉在玫瑰人生的旋律里,舞池里的俊男靚女彼此相擁,好像掉進了玫瑰花的海洋里,宋子陽的懷里是一個火紅色的金發美女,嬌艷欲滴的雙唇此刻靠著男人的耳垂,用舌頭輕輕挑逗著,雙手環住男人的脖子,男人的嘴角抹上一股邪氣的笑容,迎上女人香軟的唇,雙手若有似無的挑逗的女人的水蛇腰,對于宋子陽這般火熱的舉動,所有人如同沒有看見,因為這就是他宋子陽一貫的生活態度:所有女人都是值得疼愛的!而坐在不遠處的李亦昇正和自己的父母說著什么,突然一個身著白色晚禮服的漂亮女孩走了過來,黑色的長發隨意的披在肩頭,嬌俏的面容,櫻唇微啟:李爸爸,李媽媽。
兩位長輩樂呵呵的笑著:涼嫣長這么漂亮了!朱琦君握住女孩的手,四十幾歲的人卻像三十歲般年輕,披著大卷發,穿著黑色V字領露胸長裙,身材勻稱,皮膚很白,涂著淡淡的口紅,幾乎看不到幾條魚尾紋。
女孩臉上盡是撒嬌的笑:李媽媽才是越來越漂亮。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卻是看著李亦昇的。朱琦君像是領悟到什么似的,笑著拉著丈夫去跳舞了!
女孩正對著李亦昇:哥哥,我回來了!她的眼里一副勢在必得的眼神,像是來兌現某種承諾!
“涼嫣”李亦昇的臉上永遠是千年不變溫和的笑容。
“哥哥,今年我二十歲生日,送什么禮物?”女孩挽住他,抬起長長的睫毛對上男人溫柔的看不到底的雙眸。
“三年不見,涼嫣就長這么大了”
“別用對付小孩子的口氣跟我說話”女孩皺起了眉頭,“你知道的,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說過的,等我回來,你會讓我實現一個愿望!三年前,她走的時候,李亦昇答應她的,他是不會騙她的。
李亦昇微笑著點點頭:涼嫣許了什么愿望呢?
女孩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不管是什么愿望,哥哥都會讓我實現對不對?
“所有哥哥能實現的”
女孩漂亮的臉上充滿了笑意。
“這個愿望哥哥一定可以幫我實現,我,我想……”女孩的臉已經很紅了,說話斷斷續續,最后像是吃了什么似的,一口氣說了一句整的:“我想跟哥哥交往!”
晚會的進程變得有些艱難了,聽完女孩的話,李亦昇的電話響了,是普罌。他輕輕拍拍女孩的肩膀,接起電話:罌兒。
“哥哥,新年快樂!”
“罌兒,新年快樂!”
被晾在一旁的女孩又氣又急,是誰可以讓哥哥這樣溫柔的說話,哥哥的溫柔不是應該只屬于自己的嗎!可是她還有敢去搶他電話的地步,不過她一定要查清楚這個人的底細。
“哥哥,今天晚上好無聊啊,只有我和爸爸媽媽,要是哥哥在就好了!”
“不是還有歐小姐嘛”
對于普罌,他總是這么寵溺的口吻!
“歐巴桑她回老家了,不然今天肯定讓她一起打游戲啦!”
“歐小姐回去了?”是永遠不回來的意思嗎!
“是啊,大概下個月回來吧,哥哥,你怎么這幾月都沒來啊?”
“哥哥最經生意有點忙,有時間就會過去的。”
“那你就快點過來啊,我和歐巴桑都想你快點回來呢!”
“二個月不見,和歐小姐感情變好哦!”
“才沒有,我才不喜歡那個歐巴桑呢!”電話那頭的少年明顯底氣不足。
“等歐小姐回來,我們一起打電動吧!”
“嗯”
少年一個勁的點頭,電話里傳來嘟嘟的聲音。
“手機沒電了,哥哥,我先掛了!”
“好,替我向歐小姐問好!”
“好的,哥哥,我掛了!”
李亦昇關上手機,女孩卻不在了,她要去調查哥哥電話里那兩個人,好不容易才說出口的,一定要得到他的答案。
一家四口圍坐在飯桌旁,歐肖飛恰似無意的提到今年妹妹結婚的事,這個妹妹是爸爸哥哥的女兒,今年剛21,就和老家的一個男孩訂婚了,整個過程只花了一周,可是妹妹看上去很幸福,應該是遇到了對的人。
“小潔什么時候帶個男朋友回家啊!”
歐潔最怕這個問題了,放下手中的碗筷,撒嬌道:人家還小呢!
歐爸、歐媽以前都會付之一笑,可是這次似乎有什么不同。
“小潔有沒有想過介紹對象!”
歐潔立馬反應過來:爸爸是要我相親嗎?
這次說話的是歐媽:小潔也不小了,總該找個對象,你看你小學同學人家都生第二個娃了,還小呢,老爸老媽也不能養你一輩子!
一旁安靜的弟弟也說話了:“我看啊,沒人會要她吧,做飯那么難吃,又不會打掃,長的也不漂亮,唉,要啥沒啥!”
歐潔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大嘴巴!
“歐陽,不要這么說姐姐”歐媽媽斥責兒子。
歐陽卻一點也不在意,繼續吃飯。歐潔心里心里氣不過,從他十六歲開始,小兔崽子再也沒叫過自己姐姐,都是叫名字,問他原因,竟然說她幼稚。
“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將來肯定找不到老婆“
“哎呀”,歐肖飛有些無奈,這倆個孩子總愛這樣斗嘴,“別說這些有的沒,我直接說吧,舅舅那邊幫你介紹了個對象,明天你跟人家見見!”
“什么”一聽這話,歐潔一口飯沒噴出來:“爸爸,我不要啦!這樣很丟臉,好像我沒人要似的!”
“目前就是沒人要啊”歐陽插話道。
“閉嘴”
歐潔有些氣惱,她一直都很抵觸這些東西,不知道為什么,心里莫名其妙的害怕了。
“小潔”,歐媽坐到她身邊,“爸爸媽媽也是想給你找個好人家,聽舅舅說那男孩不錯,家境也好,今年剛26,在銀行上班的。
“媽媽,你也說啦,人家條件那么好,怎么會看上我?
“你不想見面嗎?”
“媽媽,不是我不想,人家肯定看不上我”,歐潔想只要把責任推給男方,自己也許可以擺脫!
歐媽表情倒是很淡定:我聽你們單位人說,你要在臺灣呆一年,做什么漫畫家的助手。
“普尺先生”歐潔補充道。
“臺灣的生活怎么樣?”歐媽竟然問這樣的問題。
歐潔有些白癡的點點頭,不知道媽媽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好如實的點點頭。
“這樣啊”
歐媽媽的笑很陰險,連歐爸爸都打了個寒噤!
“如果你不去相親,就休想回臺灣!”
“媽媽”歐潔站了起來:腿長在我身上,你又不能把我怎么樣!
歐媽媽一點也不示弱,一張風韻猶存的面容看在歐潔的眼里越來越大。
“你的身份證在我這里,哈哈!”
“媽媽,你竟然這么卑鄙!”歐潔氣的想吐血!
“不要用這么難聽的詞,媽媽也是為你好,你就乖乖的去相親啦!
對于歐潔來說這根本就是威脅,她竟然從來不知道媽媽是這么狠的女人,爸爸這么多年來一直生活女巫的魔掌之下,他如何忍受的啊!
“好了,乖女兒,好好吃飯,這樣才會更漂亮!”
歐潔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食之無味,夜里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她想著要不要離家出走,可是老媽媽扣了她的身份證還有錢包,她不能討飯回臺灣吧!這個選擇是在是太難了,憑她的腦袋,想不出什么好辦法,要是她有男朋友就好了,可是這個男朋友去哪找啊!她拼命抓著自己的頭發,現在頭上猶如頂了個雞窩,誰來救救她,她的王子在哪里!
經過一夜的思考,她決定頂著黑眼圈去相親,這個結果無疑是慘厲的!失魂似的刷牙、洗臉,然后被媽媽拉到臥室美美的打扮一番,涂上一層厚厚的粉,歐潔幾乎要打噴嚏了。今天是星期六,以往都是在白房子里度過的,那里真的好溫馨。她不停的想著,媽媽開始替她化眉毛了,突然手機響了,她拿過電話,是一個陌生號碼,會是誰呢,她帶著疑問接了電話。
“喂,你好,我是歐潔,您是哪位?”
“是我啦”
竟然是普罌。
“你換號碼啦?”
“沒有,這是哥哥的啦,你已經回家半個月了,再不回來,就讓爸爸扣你工資了!”
歐潔是有苦難言啊。
“我很快回去的!”
“哥哥給你帶了禮物,再不回來,就歸我了!”
禮物,竟然可以收到新年禮物,歐潔還是第一次呢,頓時心情大好,腦子突然靈光了。
“小罌,你暫時不要掛哦!”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少年的吼聲。
歐媽媽正在認真的畫眼睫毛,歐潔的臉此刻更像個畫布!
“媽媽,對不起!”
歐潔的表情異常抱歉,一副很可憐的樣子。
“怎么啦?”
“其實,其實,我有男朋友了,只是不敢告訴你!”
“是嘛,那讓他過來嘛!”
歐媽媽根本就不相信。
“其實他是臺灣人啦,不過他有電話給我”
歐媽媽看看歐潔手里的電話,伸手就要拿過去!
歐潔連忙別開身子:我要先跟他說一聲!
“好啊”
歐媽媽要看看女兒玩什么把戲!
歐潔一副笑嘻嘻的樣子,拿起電話的手卻不停的顫抖,果然她不適合撒謊!
“喂,小罌啊,讓哥哥接一下電話”
“喂,不準這樣叫啦,你怎么這么久才回啊,真是!”
電話那頭聽到普罌叫哥哥的聲音,接著電話里傳來李亦昇溫柔的聲音:歐小姐,好久不見!現在可不是寒暄的時候,幾乎是硬著頭皮說著一些讓她抓狂的話,因為此刻媽媽那雙鷹眼正賊溜溜的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亦—”有些抽搐,“亦—”
“歐小姐怎么啦?聲音不對哦!”
歐潔的心臟已經跳出原地,好像隨時都會蹦出來。
“亦昇”
太好了,終于叫出來了。
“歐小姐不舒服?”非常關切的口吻!歐潔確實很不舒服,不是因為身體而是因為這個親昵的稱呼,她難以想象回到臺灣后如何面對他!
“不是,我很好,嗯,亦昇…….”
今天的歐小姐真的很奇怪,但是對于這樣親昵的稱呼他還不至于厭惡!
“什么?”
“那個,亦昇,其實是媽媽想要跟你談談”
“伯母?”
“是”
還沒說完,歐媽媽一把搶過電話,和男朋友說個話這么困難,一定是她什么朋友,她怎么會相信一向乖巧的女兒會有男朋友,而且是背著家里人的!
“喂,你好,我是歐潔的媽媽!”
“原來是伯母,您好,我是李亦昇”
本來他想加上是她朋友這一句的,不過這個念頭瞬間被打消了,歐潔的意思應該不想讓他說吧!而歐媽媽一聽到對方的聲音,就有些驚異,什么樣的男人有這么好聽又溫柔的聲音,難道真的是女兒的男朋友。
“李先生今年多大了?”
這個應該是個人隱私吧!
“28”
“李先生是干什么的啊?”
“公司職員”
“李先生有沒有房子啊?”
“有一棟在郊區“
“郊區啊,還可以“
“為什么媽媽問的問題這么讓她無語,而且還想繼續問下去,歐潔想奪過手機,歐媽媽一一閃開,沒辦法,歐潔只好抱住老媽:媽媽,快把手機給我啦,你不可以問人家這么多私人問題啦,這是侵權!
歐媽媽才不管,她可就這么個女兒,一定要問清楚。
往往男人被問這些問題,不是人口普查,就是丈母娘。
“伯母,您什么時候才會把潔兒放回來呢!”
潔兒,他叫她女兒潔兒,歐媽媽的腦袋頓時當機。
“媽媽,電話啦!”
歐潔趁機搶過電話,失靈的媽媽又開始運轉了。
“對不起,手機沒電了,我掛了!”
嘟嘟嘟嘟,看來歐小姐是遇到了麻煩,可是他的麻煩也不少啊!
“死丫頭,竟然掛電話”
“媽媽,是手機沒電了!”
“分明就是你掛的吧!”
不過歐媽媽此刻好像沒什么心情談論電話這個問題了,而是機關槍似的問了一堆李亦昇的問題,可憐的歐潔對李亦昇也是一知半解,有些還是來自網上,當然她可不敢告訴老媽李亦昇的家境,人家可是豪門啊。雖然這次相親風波順利過關了,可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紙包不住火啊!